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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准备进寨子,陈正魁道:不可贸然闯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刚才那几个小孩进去,有可能会告诉大人,我们在此等着就是了。

瑶城古寨是一个非常大的水上古镇,除了入口的大道外,四周环水,在城寨中心有一片湖泊,这里的建筑因地制宜,不拘一格,多为竹木结构,一般是两层,楼下住人,楼上用作屯粮或储存杂物,样式分半边楼、全楼、围楼等,房屋围绕湖泊以圆形层层分布,越靠近湖,房子越高大美观,有三层的五层的,算是湖景房了。

房屋分住房、粮仓、寮房。

其中寮房,又名姑娘屋,是专门为待嫁的姑娘准备的,门面和吊楼部分,雕龙刻凤,涂油抹彩,好似一顶花轿悬挂山中。

瑶乡的婚俗特别,嫁女也嫁郎。

这里民风奔放,从来都是自由恋爱,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说。

凡是家中有姑娘的,父母会提前为姑娘修寮房。

寮房为独立的闺房,房门通堂屋,一般为木结构板房,在房间临街或田野的一面墙壁上凿一个小孔,位置正好在床头旁边的枕头处,瑶家称之为“谈爱洞”。

瑶家父母都是非常关心女儿的婚事。

当女儿长大到十六七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父母就会让女儿晚上独自住在寮房内,通过小洞寻找那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如果哪个小伙子看中了某个姑娘,他就可以在夜深入静的时候,悄悄地溜到这个姑娘的“谈爱洞”前,将一根指头粗细、长二尺左右的小竹杆摸索着伸进“谈爱洞”内,以此作为传话筒,与姑娘悄语密谈。

如果姑娘不理睬,小伙子就会知趣地离开,另找目标。

倘若姑娘看上了这个小伙子,那么他们就会隔着墙,一里一外地谈起来。

要是双方都觉得满意,那么姑娘就会邀请小伙子明晚再来,经过多夜的洞口密谈,两人情投意合,姑娘便会请小伙子进屋,在屋内的灶塘边互相赠送定情物,定下终身,然后告诉双方父母,男方便请中人前往女家求婚。

瑶民说的是瑶语,他们能听懂我们的话,但我们听不懂他们的话,有几分加密通话的意思,只有读过书的姑娘小伙,才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因为各族文化的交流融合,虽然与中原有很大差异,但是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当地人以务农为主,实行轮耕,兼营狩猎、捕捞与采集,玉米、大米、红薯是他们的主食,日常菜肴有黄豆、饭豆、南瓜、辣椒等,他们也蓄养家禽和六畜,还有用“鸟盆”捕捉候鸟的习俗,腌制为酢,是待客的美味佳肴。有时也烤食物,如煨红薯、煨苦竹笋、烤嫩玉米、烤糍粑等。

瑶乡的信仰比较复杂,有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图腾崇拜等,部分地方信奉巫教。

瑶民认为自己的祖先是龙犬,称之盘瓠。

有专家认为盘瓠就是盘古,我觉得那纯属扯蛋,

盘瓠的本意,应该为盛物装水的葫芦器。

盘瓠,也就是葫芦盘,本质为葫芦图腾。

葫芦根据其谐音,在中原有福禄的意思,像苗、彝、拉祜等族,都有葫芦图腾的崇拜,这是远古生殖崇拜的表现,希望可以子孙绵延。

关于盘瓠,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在高辛氏在位时,有老妇得耳疾,挑之,得物大如茧,妇人盛之于‘瓠’,覆之以‘盘’,顷化为龙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

帝喾在南巡之时,遇到蛮兵作乱,将其及家眷围困。

万分危急之下,帝喾下诏,如有能取对方首领首级者,赏赐黄金,并下嫁帝女。

过了一会,盘瓠竟然带来了对方首领的首级。

帝喾心有不甘,问到:虽然我想把公主嫁给你,但你是犬非人。

盘瓠听了,口吐人言:王,您将我再放于盘瓠里,等上七日七夜,我便可化形为人。

帝从之,七日之后,果然应验,遂下嫁帝女与盘瓠。

数年后,帝女与盘瓠生了许多儿女,其后子孙繁衍,瑶人以盘瓠为先祖,以龙犬为图腾。

为何妇人会将龙犬:盛于‘瓠’,覆之以‘盘’,不盛在碗里,覆在瓮下?

盘,从皿,为盛物之器,有回旋、回绕之意,也就是轮回不断。

瓠,从瓜,从夸,“夸”意为“虚空”,“瓜”与“夸”联合起来表示“虚空之瓜”,其音为‘葫’,瓠也有葫芦之意,葫芦有多子多孙的意思。

‘盘瓠’的延伸之意,为万世轮回多子多孙,象征生命自强不息的力量。

盘瓠虽然是妇人耳疾挑出之物,但那不是耳屎,而是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就跟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盛’‘覆’二字,足以体现其细心的呵护与精心的养育,显然是如母亲一样,把它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瑶民有祭祀盘瓠的盘王节,盘王节歌会,既是庆祝丰收的联谊会,也是青年男女以歌道情的寻偶佳期。

如果瑶城古寨的人,真是隐居于此的古苍梧族,那他们的生活习俗,历经数千年,应该与瑶民早已融合。

我们正在水边静待,却听古寨里哭声大放,有一道道的青烟升起。

九叔说:这怎么着,好像还有鼓角声,浓烟滚滚,哭声震天,这么大阵仗,难道是要开战不成?

绿雷说:那还不快跑等什么!

我看着那一道道冲霄的青烟心里发慌。

陈正魁说:稍安勿躁,看情况,可能是瑶寨中有重要的人物去世,应该是要出殡。

很快,送葬队伍从古寨中走了出来,只见他们抬着滑杆似的露顶木轿,男女老少都蓄着长发,衣服以黑色和红色为主,配以黄、白、蓝三色,女子盘头戴饰,男子以布包头。

陈正魁说:这是瑶乡的‘尸椅殡葬’。

我们让到了路边。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原来绑在木杠子上抬着的是尸椅,死者身穿红袍绿鞋坐在上面,身上帮着一层层巴掌宽的灰白布条,挂满了类似金属圆盒的东西,点缀着一颗颗圆形的银铃,走起来叮叮当当乱响,绑了许多红线团花,面部被一层层攒起来的布条覆盖,在头部扎着一圈黑色的羽毛,头上罩着一把巨大的黑色油纸伞,透着诡异,让人看了感到毛骨悚然。

原来,此地风俗不同中原,他们在人死后两三天就会出殡。

并没有抬着直接去坟地,而是将“尸椅”抬到村口的水边,停在了一个土台前。

我与九叔、绿雷看的一脸懵逼。

陈正魁小声说:这是要“过州”了。

只见一个类似巫师的老人在地上插了九跟竹子,口念叽里呱啦念着什么,绕着在竹子中间穿行。

原来,这所谓的过州,是巫师在为死者开辟通往阴间的路。

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双手持着招灵竹幡,竹幡上挂着一条十几丈长的白布,落下的白布搭在她身后的十多名妇女肩上,寓意为死者架起通往阴间的天桥。

用艾蒿点了路祭,开始烧纸钱,供香烛,女人们唱着凄婉的丧歌。

随后,点着了堆积的稻草,将稻谷以及死者生前用过的衣服、烟袋等随葬品,全扔了进去,顿时大火熊熊,浓烟升腾。

可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们却又抬着“尸椅”回寨子里去了。

九叔说:怎么着又回去了,难道不下葬吗?

陈正魁说:瑶族有土葬、火葬、洞葬、树葬等,从这架势来看,应该是要露天葬了。

绿雷问:“天葬我知道,露天葬又是什么?”

陈正魁解释道:露天停棺葬,就是把死者放入棺内,抬至某处露天停放,棺下垫上两根木头或石头,搭个简单的茅棚以遮风挡雨避阳光,待三年后,再把尸骨捡出放入金坛。

九叔感慨: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那些人只是奇怪打量了我们几眼,没有热烈欢迎,也没有任何敌意,就是看陌生人的正常眼光,陈正魁见形势大好,说道:我们跟进去看看。

四人随送葬队伍到了城寨中心的湖边,只见这里的空地上有许多茅草棚,停放着一口口的黑色棺材。

“尸椅”落地之后,最年长的孝女上前,重新给死者卸冠梳头,随后,在棺材内铺了色纸、白布、并将九块瓦片用红纸包了做枕头,大孝子将死者从尸椅上背起,在几人的帮助下,仰身平放到了棺材里,在尸体上覆盖了白布、衣服、褥子等殉葬品,盖上棺盖后,由大孝子钉棺后,抬入了茅草棚,巫师念了经,哭了一阵才散……

其间,没有一个人主动打理我们,仿佛把我们当空气一样。

九叔暗喜:谁说瑶城古寨里的人戒心很强,也没那么玄乎,说是禁地那就过分了,我们这不是就轻而易举的进来了吗?

陈正魁也觉得奇怪。

我们在瑶城古寨一阵乱逛,湖边大多数是方形的四合围楼,五层的居多,也有零星三层的,还有少数几个圆形的围楼,类似闽西南的客家土楼。

湖边停泊着数条小船,只见湖心的小岛上,绿树掩映之间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圆形围楼。

九叔看着湖心的围楼说:这里也不是旅游景区,怎么还在湖心修房舍,难道是住人的吗?

陈正魁说:住人不能,倒是可以住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