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宁宁颔首,“我只管供货,其他的我不管。”
“对了。”司宁宁抬眼看猴头,“你认字吗?”
她供货,猴头他们负责卖,那么货款只能再第二次供货时才能拿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拉扯,账肯定要记一份。
猴头挠头,支支吾吾:“额……这个吧,我、我是不会认字,但是阳哥他们好像会。”
“我十天半个月会过来一回,具体时间不好说……这事要打算干,就得记一份账,处处罗列清楚免得扯皮。”司宁宁轻点了一下头,斟酌一下继续道:“距离我下次过来还有时间,你可以找他们商量商量,这几天我尽可能抽出空闲过来跑一趟。”
猴头连连点头答应,“我来县里来的频繁,要是我不能来,我就提前把消息告诉我舅爹,你到时候来这边,他会告诉你情况。”
“行的。”
事情说完,两人打开隔间的门。
司宁宁的打扮很有标志性,刚才他们进门谈事情的时候,废品站老头躺在摇椅上琢磨了好一会儿,想起司宁宁就是上回过来淘金的那个。
这会儿司宁宁从隔间出来,废品站老头看了一眼猴头笑嘻嘻的脸色,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谈成了,因此看待司宁宁不由更亲切了一些。
废品站老头主动开口问道:“小同志,你上回过来淘金没淘着什么好的,这回我得了点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时间已经不早,司宁宁都已经准备走了,听见这话,她顿下脚步“哦?”了一声。
废品站老头进入小隔间一通摸索,再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个锦囊似的旧口袋。
司宁宁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猜测是铜钱、钱币一类的东西。
废品站老头扯开松紧绳把里面东西倒了出来,是钱币,却不是铜钱,而是袁大头……
袁大头在后世不值什么钱,品相保存较好的,一枚价格大概在300-500元之间,而且因为发行数量较多,司宁宁觉得没什么收藏意义。
正打算摇头,司宁宁却眼尖,看见老头手中七八枚袁大头中,夹杂着一枚较为独特的钱币。
周遭一圈盘龙吞日的花纹,中间印着“壹角”的字样,司宁宁将那枚小巧钱币拿过来翻了个面查看,另一边印着十几个字,“洪宪元年hu南开国纪念壹角银币”。
司宁宁心头一跳,淡淡道:“这个看着有点特别,怎么卖?”
“这种老钱一般都是我们自己收着,私下往外卖是跟铜钱一个价,两角一个。”废品站老头“嚯嚯”笑了两声,摆摆手继续道:“你跟我家这个小子年纪差不多大,又是交好的,你要是喜欢这个,就给了你吧。”
这话明听挺敞亮,可细品条条框框却多着了。
这是担心猴头不够谨慎,怕被司宁宁暗下黑手,所以出来试探卖好来的。
如果司宁宁接受,那就说明愿意跟他们一条船,如果不接受……
司宁宁明白这些道理,心里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随后不动声色收了钱币,敛下眉眼主动问:“您贵姓?”
废品站老头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和善笑道:“免贵姓程。”
“程老。”司宁宁轻轻颔首,“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回去还要交接,就先走了,这几天我会抽空再过来一趟。”
双方说好,司宁宁走之前目光又在废品站屋里扫是一眼,冲着程老头提了一句:“如果后续有类似的钱币可以留意一下,我按照市价三倍收。”
三倍价格足以表现出对这“钱币”感兴趣,更高的价格司宁宁当然也愿意给,但是那样太打眼,容易引起怀疑。
“放心好了小同志,大件儿不好藏,这些小东西还是没问题的。”程老头保证道。
司宁宁颔首,从后门离去。
找了个角落进入空间,司宁宁去掉一身行头,十分钟内搞定洗澡洗头外加卸妆,又用十分钟吹干头发并且编好麻花辫,换上出门时的衣服,司宁宁晃身出了空间。
出巷子去了国营饭店,楼上楼下看了一圈,不见徐淑华她们,司宁宁转身下楼,去了国营饭店斜对角的供销社。
“为人民服务!同志,你要点什么?”
柜台里站着的,还是上回那个叫小荷的年轻女售货员。
司宁宁愣了一下,顺口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随后才说明来意,要买本子、铅笔还有煤油灯。
小荷同志一躬身,从底下绿色玻璃柜拿出两样铅笔给司宁宁介绍,“煤油灯八毛一盏,煤油一瓶两毛,下回过来退瓶子能退五分……铅笔有两种的,像这种带橡皮的一分五一支,不带橡皮的一分钱一支。”
说着又蹲下身翻翻找找,“本子有格子本,还有条格本,都是两分钱一个,同志你要哪种?”
“都拿给我看看吧。”司宁宁道。
铅笔一种通体呈现橘黄色,另一种则是带有红黑竖纹,顶头还带着玫粉色的橡皮。
司宁宁攥着黑红竖纹的铅笔,手在橡皮上压了压,橡皮很硬,表面就跟镀了一层胶质似的。
小荷同志把本子拿了上来,司宁宁随手揭开封皮打量。
本子纸质呈现黄色,纸质很薄,橡皮这么硬,估计错别字还没擦下去,就能直接把本子层破。
司宁宁做出选择,手在本子和橙黄铅笔上点了点,“两种本子各要二十个,铅笔要不带橡皮的这种,要二十支。”
“行的。”小荷同志蹲身搬出一摞本子,又提出一袋子扎成捆的铅笔,数前打量了司宁宁一眼,笑道:“我记得你,你是知青。”
“买这些是为了扫盲班的事吧?我们大队那边也听了些风声,具体怎么安排还不晓得呢。”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是生产队让顺路带回去的。”司宁宁点点头,随意唠了几句,“对了,这儿有钢笔和单独的橡皮卖吗?”
“供销社有墨水,钢笔和橡皮得去百货大楼买。”
“那再给我拿一瓶墨水。”
“有两个颜色,红的和黑的,知青同志,你应该要黑的吧?”
“嗯……”司宁宁顿了一下,“一样来一瓶吧。”
“行!”
墨水一毛二一瓶,用完了带瓶子过来能退两分钱。
一通买买买算下来,前后只花了一块八毛四。
司宁宁利落付钱,额外多花了一分钱让小荷同志用大张油纸把本子包起来,小荷同志应下,外面还用细麻绳缠了两道方便司宁宁拎着。
“谢谢。”道了声些,司宁宁拎着朝外走去,刚出供销社大门就撞上从转盘那边路口走在的知青众人。
“蒋月,徐淑华!”司宁宁步子快了两步。
两边碰头,彼此都有收获,却都异口同声地问:“你们买了什么?”
众人同时一愣,露出笑颜道:“先去国营饭店,坐下说!”
司宁宁不太饿,花两分钱点了一份粥,国营饭店赠送一小碟咸菜,她先端着上了楼,找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
早上出门时背着竹篓,等徐淑华他们的空档,司宁宁轻点了一下东西,把墨水和铅笔全部装筐,本子一大摞塞不进去,就暂时推到桌角贴墙放着,走的再拿。
徐淑华他们很快也上楼来了,和上回一样,条件好的吃得好,条件差的就点便宜的,能吃饱肚子就行。
“我们买了冬瓜,南瓜,还买了一个西瓜,大家一起凑钱买的。宁宁,你买的什么?”
“我买了点铅笔和本子,还买了两瓶墨水……西瓜是凑钱买的吗?你们花了多少?算我一份。”司宁宁主动开口道。
蒋月摆摆手,“不用你出钱,买的时候大家都算好了。”
咬下一大口饼子,蒋月口齿含糊:“你平时有好事总带着我们,这回就别跟我们扯这些了。”
司宁宁眼眸打趣:“那行,这回我就厚着脸蹭一回,回头吃多了,你们可不能怨我。”
“不怨你不怨你!”李凌源乐呵呵附和。
桌上有说有笑氛围很好,女孩子一边吃,一边计划接下去要去哪里,最后拍板作出决定,去百货大楼转转。
男知青们竟然也跟着符合,“那我们也去呗,来镇里几回了都没去过这儿的百货大楼,看看有什么要买的没?”
司宁宁一直记着刚才供销社售货员说的,钢笔和橡皮得去百货大楼买,所以当然不会有异议,饭后跟着众人一起去了百货大楼。
镇里百货大楼只有上下两层,每层一百二十平左右,边角打了简单的隔断,剧中部分则用绿色的玻璃柜台隔开,买的东西供销社多一些,品质也稍微要高一点。
事实证明,不论是哪个年代,女性大多都对逛“商场”十分热衷。
徐淑华等人身上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逛起来丝毫不影响兴致,偶尔在边角小隔间铺子里看见好看的花布,或者成衣裙子什么的,都会驻足下来,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那些衣服其实款式十分简单,而且很保守很老旧,徐淑华她们喜欢的不得了,司宁宁却完全get不到好看的点在哪里。
因为要买东西,小转一圈下来,司宁宁跟徐淑华她们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脱离了小团队自行转悠。
一路买好钢笔和橡皮,司宁宁称了两斤果丹皮,转身找徐淑华她们的途中,司宁宁留意到百货大楼有蚊帐,没忍住上去问了问,“你好同志,蚊帐怎么卖?”
柜台大姐坐在椅子上,懒洋洋趴在柜台边缘,听见问话,懒洋洋支起脑袋扫了司宁宁一眼,“蚊帐有两种,白色的五块,粉色的是喜帐,要八块。”
五块八块的对别人来说不是一笔小钱,可对司宁宁来说,就是小钱。
“能拿过来给我看看吗?有什么区别?”
蚊帐卖的不便宜,平时没什么活儿,随意柜台大姐一直都挺懒散的。
不过懒散归懒散,服务态度中规中矩,司宁宁说要看,她转身就拿来了两团捆好的大包裹,倒也让人挑不出大错。
“这两种除了颜色不一样,质量是一样的。喜帐额外送一对蚊帐钩。”说着话,柜台大家蹲下身,翻出一副用硬质塑料袋包着的蚊帐钩。
司宁宁埋头摸着两个包裹边角,感受质量差别,柜台大姐扫视她道:“姑娘,你是结婚要用还是怎么的?这个一般都是男方买。”
司宁宁动作微微一顿,颇有些尴尬的解释:“不是,就是自己用。”
两种蚊帐质量确实都是一样的,不过粉色质地更透,白色相比没那么透,司宁宁考虑实际情况,更偏向白色的蚊帐:“大姐,我想要这个,不过蚊帐是不是还得要劵?”
“是的,要一张工业券。”
工业券吗……
司宁宁把手里东西放在柜台上,侧过身假意在背篓里找券,实则从空间摸出一大捆票券出来。
司宁宁打散捆票的毛衣绳,扒拉半天才扒拉出一张印着“工业品购买券”的纸票出来。
把翻乱的票收进空间,司宁宁把钱和票一起递给柜台大姐。
两张两块,两张五毛,都是整钱,加上一张半新的工业券,柜台大姐接过去后,没忍住又打了司宁宁几眼。
原本心里还咕哝司宁宁什么来头,出手这么阔绰,但见司宁宁那张白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心里登时门清了一些。
这指定是那位领导家的姑娘,打着买东西的名号过来视察的!
想到这里,柜台大姐态度不由正经热情了一些,“那、那,我找个东西给你装一下,你好拿?”
司宁宁也没多想,看了一眼捆成豆腐块的蚊帐,归正是归正,但也确实不好下手拿,于是便点了点头,“那行,谢谢大姐。”
“不客气!咱们都是好同志,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柜台大姐“哈哈”一笑,很快找来一个蛇皮袋,动作利落把蚊帐装了进去,末了攥住袋口积极的递给司宁宁,“来,同志,你拿好!”
司宁宁脑袋偏了偏,弯弯眉一闪而过的轻皱,不是很明白对方前后态度转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