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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是她平时吃的糖,给禾谷、三丫他们的,也是这种糖,在这年代光是看这糖的包装就知道不便宜。

张月梅狠狠心动了一把,偏司宁宁嘴也甜,乐呵呵道:“这糖可不好弄,刚才听说主任家的孙女要过生日,正好给孩子甜甜嘴,尝个鲜。”

抹零头和赠送都是促成交易方式的一种,但是他们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就比如说司宁宁卖的米和烤鸭吧,按照市价来说不算贵,但是更低的价格也能买的,只是成色什么样,那就两说了。

买家肯掏钱买,就是知道物超所值,你给她抹零头也好,算便宜一点也好,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可正常计算价格,却额外赠送点东西,效果那就不一样。

因为,赠送=白得。

有时候赠送出去一两分钱的东西,甚至比直接优惠五分更能让买家感到高兴。

张月梅就是这类人。

“小同志,你这张嘴可真了不得……行,我都要了!”张月梅犹豫一瞬,忽然笑道,不过转瞬,又精明灼灼盯着司宁宁,“你说的,这米四斤八两,烤鸭将近四斤,错不了吧?”

“求的长久买卖,绝对童叟无欺。”

“咱们都是一个革命大家庭的,婶儿信你一回。”张月梅笑着喟叹一声,从裤子口袋套出一个卷好的帕子,慢慢揭开帕子数了一叠票子递给司宁宁,“一共五块零四角,你看看数对不对。”

“对的,我都瞧着呢!出不了差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米袋还是要还给司宁宁的,张月梅上楼,司宁宁就在楼下等。

其实张月梅心里还是有些没谱。

东西提在手里,感觉重量没啥大问题,但也就是怕缺那一两、二两的,为此,上楼后张月梅还站在楼道窗户往下瞄了一眼,见司宁宁还站在那处阴影中,一颗心才略微放下。

人还在,说明这是经得起推敲。

张月梅开了家门进屋,屋里三个男人正坐在桌边喝茶说话,听见动静齐齐朝门口看过来。

傅红书疼媳妇、疼女儿、疼孙子,是时常光顾黑市的大户,类似的情况其实经历过许多回,因此,张月梅应对起来也是格外得心应手。

她直接了当的把东西举起,冲傅红书扬了扬,笑骂道:“瞧你这老东西,还跟小孩子置气。那大太阳就让人站在楼底下晒着,等回去姑姐指定要跳脚骂你个舅舅一点不心疼大外甥。”

傅红书一秒入戏,板着脸道:“我刚才叫他,那小子理也不理我,你说说,难不成要我个长辈去跟他低头?”

傅家夫妇一唱一和,联合刚才在楼下,傅红书跟司宁宁说话,司宁宁却没跟着上楼这一事,周利民父子一点怀疑都没有,同时还在脑海中构造了一个事情起因始末:

八成是舅舅、外甥之间闹了嫌隙,两个都倔,谁也不低头。

那小子没跟傅主任一起上楼,连东西都没给傅主任。

这是不给舅舅面子,只认舅妈呢!

周利民笑着符合几句“半大小子年轻气盛,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过两年就好了”云云。

张月梅笑笑不语,进厨房卡着死角拿出杆秤,把大米和烤鸭各自称了一下,这一称,张月梅眼睛都瞪大了。

好家伙!

别说缺斤少两,称陀都打不住!

这回是真的占了大便宜了!

张月梅喜上眉梢,高兴得手都止不住的发抖。

张月梅匆匆把米倒进米缸,生怕会残留一粒米,捏着米袋抖了又抖,末了往腾空的米袋抓了两把头天晚上炒的南瓜子塞进去,这才提着口袋走出厨房。

“嗨,孩子还在楼下等着呢,我给他妈装点儿炒瓜子,老傅你先陪客人坐坐,一会儿我就上楼做饭。”

“行了,你去吧,别真把那小崽子热着了。”

张月梅转身下楼把米袋交给司宁宁,司宁宁一掂里面有东西,还没拉开小口去看,张月梅就如实说了,里面装的是炒瓜子,让司宁宁吃着玩。

在不富裕的年代,炒瓜子也是诚意的一种。

司宁宁大致明白张月梅的意思,点点头放进筐里,“婶儿回吧,下回有东西,我先来你这。”

张月梅脸上笑容更大,跟在后面追了两步,“还不知道小同志叫什么呢?”

叫什么……

司宁宁步子一缓。

真名肯定是不能说的。

就在司宁宁犹疑打算取个什么绰号糊弄过去,却因为她刚才的迟疑不答,让张月梅会错了意,“不方便透漏也没关系,下回你来,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叫继东,陈继东。”

司宁宁面露不解,张月梅笑着解释:“这是我姑姐家儿子的名字。”

司宁宁立马会意,这是让她以外甥的名义送东西呢!

亲戚间走动送礼可不算投机倒把。

“我知道了婶儿,回吧!”司宁宁一甩手将筐甩到背上,步伐轻快出了巷子。

这回拿进手里的,只有五块多,当然不能满足司宁宁此次出行。

眼看时间已经过去半天,司宁宁不由加快脚步。

她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地点,那就是之前傅主任和那对父子对话中提及到的橡胶厂。

司宁宁不知道橡胶厂确切地点,只能沿路看见人就问。

人们只当她是从镇下生产队过来找亲戚的,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倒爷。

橡胶厂不在镇街区,而是像之前黑市一样,脱离镇主街很远一段路,司宁宁摸索走了四十分钟才穿过最后一条巷子抵达橡胶厂后门。

这个点儿正好午休完,橡胶厂的工人们趁着最后十几分钟从宿舍往厂里赶,司宁宁瞅准的就是这十几分钟的空档。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有别的倒爷,先她一步来到这里。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算上她总共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个脸熟的,可不就是猴头?

司宁宁背着筐,上身又穿着件恨不能白得发光的马褂,和这年代人们身上被汗染黄、沾灰的褂子一点都不一样,几乎从转角踏出脚步的瞬间,就吸引了后门巷子里大部分人的眼光。

橡胶厂工人们仅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跟倒爷们拉皮条砍价,而倒爷们看似专注做生意,实则其中有四位频频侧目,目光警惕不善的打量司宁宁。

显然,他们推断出了司宁宁的身份,并且,并不是很愿意有人加入进来,从他们手里分走一杯羹。

司宁宁步子缓了半拍,紧接着从肩上放下筐,提筐徐步走进巷子里。

倒爷里有人站不住脚了,冲另一个高个子倒爷道:“阳哥,要不要……”

话未说完,但什么意思,大家抖动。

说话的是个一米六多的小平头,说这话时,他刻意打量了一番,那新来的小子高是挺高,但却很瘦,他要干他,百分之八十的能打过。

瘦·高·个司宁宁已经找了块合适的地方站住,准备摆摊,全然不知倒爷们心中的打算。

猴头一听同行倒爷的话,立马摆手赔笑,“别呀黄二哥,自己人,我认识!都是自己人,而且他手里好东西多,以后说不定对咱们有帮助……犯不着,真的犯不着!”

同行几人还是面色不善,猴头再次周旋道:“你们要是不高兴,我过去跟他说说!”

说完,不等同行人回答,猴头已经跑向司宁宁。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来巴河镇两天,就敢跑到这里来!”猴头靠近司宁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司宁宁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问:“这片有人垄断?”

猴头微微颔首,侧头朝身后那几位瞥了一眼。

司宁宁顺势看过去。

刚才进巷子她就留意过,五位倒爷里面有三个大高个,肩头皮肤油亮,隐隐能看见肌肉线条,在这年代又是南方,确实算得上市人高马大的人物,而且从五官上看,三人年纪并不大,应该还是亲兄弟。

司宁宁不瞎,不是看不出他们眼中的警惕和排斥,但大家都为难,她觉得这几人应该不会把事做绝。

“你是他们小弟,过来做说客的?”

猴头愣了一下,以为“小弟”的意思是亲兄弟里最小的一个,连忙摇头解释:“我们不是一个生产队的,不过橡胶厂的生意我一份……其实也是站在墙缝里干营生,没什么话语权。”

“我本来不想参合,但是你是新来的,而且昨天我也算占了你便宜,所以才过来提醒你一句,你背后要是没人就还是赶紧从这块走吧!”猴头回头朝同行倒爷谄媚笑了笑,再度回头压低声音,“这兄弟三心狠,不是好惹的。”

司宁宁沉默一瞬,大脑飞速运转,各种利弊都思考了一遍,她试探性问:“大家都不容易,谁也别为难谁,我给他们点好处,以后橡胶厂生意算我一个,你觉得这事多大几率可行?”

橡胶厂是镇里唯一的工厂,这年代工人也分等级,按照工作年份来评级,头两年的新人薪资一般在十四块七左右,往后还有两个级别,二十七块五和四十三块二。

哪怕只是镇工厂,但这工作也是国营工作的一种,是铁饭碗,每月有各种票卷补贴,因此工人手里的钱比之旁人要更富裕。

除了黑市,这里橡胶厂应该也是倒爷们出货最利落,来钱更爽快的点儿,而猴头口中的兄弟三既然能把这片地方垄断,也足以说明他们拳头够硬。

对于司宁宁来说,她有很多地方可以出货,但目前为止,黑市和橡胶厂无疑是最佳地点,毕竟,她能出来的机会不多。

想着,她又补了一句,“如果可以,希望他们也能多盯着点,别让其他倒爷过来找我麻烦。”

一番话吐出,猴头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司宁宁眉头皱了皱,修饰过后狭长的眼睨向猴头,“一成概率也没有?”

“不、不是,我过去问问吧!”猴头忙不迭摇头,司宁宁颔首之后,他起身跑回那个叫顾阳的倒爷跟前,手舞足蹈边说边比划。

当然,猴头是把司宁宁的话修饰了一番,原话他可不敢直接说。

顾阳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猴头说话时,他目光盯了司宁宁好一会儿,司宁宁毫不畏惧与之对视,最后顾阳率先挪开目光,冲猴头晃了一下手。

猴头愣了一下,问:“阳哥,五、五块?”

“五角。”

猴头提起的心倏地放下,忙道:“行,我这去跟他说!”

猴头将消息带给司宁宁,司宁宁还有些懵,“确定是五角?”

她以为咋也得十来块,结果,居然只需要五毛?

猴头感慨道:“阳哥以前是挺狠的,不过娶了媳妇后就有点儿不一样了……你有钱没钱?快点儿的,错过这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

司宁宁利落掏了五角钱给猴头,“我欠你个人情。”

“没那么严重,下回有好东西让我两分钱比什么都实在。”

猴头笑呵呵的,接了钱要走,司宁宁又抓住他胳膊,“钱你们拿了,说话算数。”

“放心好了。”

司宁宁心里没谱,毕竟干的行当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真被人坑,这事说都说不出去,更别提让人评理。

索性只是五毛钱,要打水漂就打水漂了吧。

司宁宁这么想着,却不料“阳哥”那几人当真说话算话,别说过来找她麻烦,之后眼神都没往这边瞟一下。

司宁宁彻底放下心来,耽误这么一会儿,不少工人已经进了橡胶厂,买家越来越少,司宁宁略微心急,提着筐压低声音粗嘎说了声,“我这儿有肉。”

巷子一秒陷入寂静,所有人齐齐回头,包括倒爷也都向司宁宁看过来。

司宁宁眉心皱了皱,这什么眼神?

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了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所有人蜂拥而上,直接把她从巷道推搡到了墙角,“肉?肥不肥?有多少?要票不要?”

“多少钱?我要半斤!”

“我要一斤!”

“能挑肥的买吗?”

众人将司宁宁怼到墙角之后,各自退开一步,腾出一个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