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当然，这个改造，对于对付倭寇意义不大，那不过是一群蟊贼……
咱们将来对付的海上力量，来自西洋……
短短不足百年功夫，西洋现在有几个屁股大小的国家，航海术却突飞猛进……佛郎机有个家伙，叫做哥伦布，发现黄金洲已经十五六年了！
大明现在说句不好听的，其实还偏安在世界一隅！现在居然连出海都禁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海外的财富和市场，我们岂能让那些红毛小子独吞了……这事儿，叔能忍，婶不能忍！”
干宗延现在对张镇冷不丁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怪话，已经慢慢习惯了……
“是啊，伯爷给属下的世界地图，属下已经细细看了……想不到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是有穷尽的……
更想不到，当年我祖上随着三宝太监远航至昆仑州慢八撒，没想到继续西行，还有那么大的黄金洲……
世界之大，真让属下开了眼界……
更没想到，现在航海最厉害的，已经不是我大明了……”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枝红杏出墙来……呃，不，后面这句不要……习惯了……
那啥，意思就是一个字：你睡大觉的时候，别人早就跑到你前面去了……
所以，要领先，只有一句话：跑！”
干宗延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话糙理不糙啊，要是等死的话，没人愿意陪你等着啊！
“明白了，伯爷这次南下，不光要平乱、平倭，还要准备出海？”
“要不然你以为费心费力建这么大的船厂，就为了抓几个蟊贼？
一个国家的国土，从来都不只是那片陆地，包括海陆空，海上不硬，将来会被人锁死！
所以，捞钱要趁早……”
“捞钱？”
“应该是出海……当然，出海就是为了捞钱，不然你以为我们出去陪昆仑洲的黑哥哥抑或是黄金洲的原始人玩耍啊？”
两人一边说着，张镇带干宗延看了船上的设备……
由于炼钢技术的进步，火炮轻薄化之后，威力不减，但船上能载的数量就变多了，而且都是角度和方向可控的！
这比起之前只能固定平射、沉重无比的火炮，先进了不止一个档次！
干宗延摸着薄薄的炮管，惊讶道：“这不会炸裂？”
“你觉得我会把废铜烂铁拉出来玩？我很闲吗？”
“……属下万死……伯爷何等神仙……”
……
这样的大炮，每一乌艚船上都架设了八门，当然，还有钢臂巨弩，采用的是钢索弦，以蒸汽动力绞索上弦，能够射出去几十斤重的钢铁巨箭……
船上还载了一些完全不能载人的小舟……
干宗延完全不能明白这小玩意到底有何用途，张镇笑道：“等用的那一天，一定会给你个惊喜……
我可能没说清楚，现在我们出海捕鱼去，完全用不着这玩意……
来呀，命人把这玩意运回去……”
张铉命人把这东西搬下船，用舢板船拉回去了……
干宗延给每个船上都分配了曾经的水师老卒，教这些水上新兵如何控帆、控舵、辨别航向、预测天气等等……至于武器的运用，这些日子，熟练新式武器的张铉，已经培养一批炮手、钢臂巨弩操控手……
港口张镇八艘改装好的乌艚船，干宗延有十来艘质量次等，并未改装的船，一时间十几艘大船，还有几十艘舢板（这些日子，从沿海各处淘腾买来的），数千人，浩浩荡荡出海了……
舢板也已经做了改装，用上了手动器械，数艘舢板，就能联合撒网，围网捕鱼！
这是张镇贡献的捕鱼方案，一次性捕鱼量十分巨大，当然巨大的渔网，都是最近才编的，沿海已经没有渔民，片帆不得入海，昔日的渔民都已老去，会编渔网的人都不好找……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了十来张巨大的渔网……
浩浩荡荡的船队，一声令下出海了……岸边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人们冷嘲热讽，有人骂朝廷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官兵现在大张旗鼓出海捕鱼去了，百姓们种的那点粮食不能果腹，放着丰富的海产，却不准百姓出海……
还有人嘲讽这群丘八出海，恐怕连贝壳都捞不到几个，没听说过官兵回捕鱼的……
也有人咒骂，这么大摇大摆出去，如果招惹倭寇来了，害的遭殃的，还是百姓啊……
反正都没什么好话！
当然，也有暗通倭寇的眼线，现在正在纠结，要不要悄悄传消息出去……他们之所以纠结，是因为前面这些丘八竟然全歼了陂谷这一股凶狠的倭寇，拔出萝卜带出泥，官兵一连抄了数家家大业大的富户，说是这些人暗通倭寇……
现在的这些漏网之鱼，当然是陂谷并未掌握的……他们现在很纠结，万一传消息被发现了，全家就陷入万劫不复，要是不传消息吧，家里的财源，全靠着这些倭寇呢，甚至有许多家丁，本身就在倭寇中，他们本身就和倭寇是一体的……
最终，他们串联了其他州县的眼线，把消息从其他地方放出去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可不敢从泉州悄然出海传消息，一旦被张镇的船队发现，直接就能再拔出一大堆他们这样的汉奸……
朝廷片帆不得入海的政策，给了原本就没怎么破坏的海洋迅速满血的机会，现在船行驶在清澈的大海上，肉眼可见下面各色鱼群翻飞……
张镇不禁感慨：“天下最奇葩的事，莫过于抱着巨大的宝藏，却要活活挨饿了！
你们看看，这么多的鱼群，船上就算是坐几个瞎子，也能满载而归吧？
而海边的百姓，竟然困顿成了这个样子，一个个面有菜色的样子……恶政猛于虎也！”
干宗延摇摇头道：“其实，片帆不得入海，本质上是为了保护百姓不被倭寇伤害……”
“区区一些倭寇，竟然把大明逼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不奇葩吗？
而且这海禁，一禁就是几十年，几十年了倭寇不仅没解决，还愈演愈烈……”
干宗延低头道：“唉……如此大的国事，属下实在不敢妄议啊……”
海面上欢呼起来……
因为一网下去，以长带形鱼网，包围鱼群，然后收紧网具底索，很快就起网……
太多了！太沉重！
甚至差点都把舢板船拉翻了……
早就想着，这海里的鱼现在都老的成精，大鱼很多，所以编织渔网的时候就故意留着很大网孔……
现在眼看着成人胳膊长短的带鱼、成人腿长短粗细的金枪鱼，还有无数的马鲛鱼、黄鱼等等，各种不知名的鱼，当然也有巨大的海虾，渔网打开，群鱼疯狂拍打，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
很快，所有的舢板都满栽了！
甚至干宗延带来的许多大乌艚也满载了！
张镇只好下令他们早早返航了！
这玩意，早回去，早早卖出去才好，两家的军队光靠吃，肯定一时半会儿吃不完，目前根本没有有效的保鲜措施，总不能烂掉吧！
当然也可以晒鱼干，腌咸鱼，这些精细活儿，军队不干，要干也留给百姓一个活路……
就算按照稍高于米价的价格卖出去，也能大赚啊，这玩意这么多，这么好捞，以后天天有才是常态！
张镇带领的乌艚船之所以不返航，继续驶向深海，是有原因的！
现在蒸汽机械，北地公司钢厂扩建之后，每天都能产出许多，只是用起来损耗很大，关键原因在于润滑……
而润滑油这东西，可不那么好弄，目前只能靠海洋生物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