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叶罗安率领五万精兵兵临让凤城下,那是杜袭第一次真正上战场,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父亲的艰难,杜家军不到一万人马,却要硬抗叶罗安五万精兵。
赵旉曾经劝她退兵,可是一旦退却,便是将边关十座城池全部拱手让给叶罗安,杜袭不甘心。当她回到让凤城的时候,那些百姓都在哀哭,有一个老妇人已经年近八十,她一把扑上来抱着杜袭的腿脚,“杜将军,老身死了就死了,反正我的五个儿子也已经死在安水城了,可是老身不愿意做亡国奴。老身便是死,也要死在大齐,绝不要死在贼人的手里。若是将军能收回安水城,我的儿子才能死在大齐。”
听完老妇人的话,围在一旁的百姓纷纷都说是啊。
杜袭低头道,“你们放心,只要我杜袭还活着,誓死也要夺回我们大齐的土地。”
百姓听了,纷纷对着杜袭下跪,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杜袭回到军营里,对齐居说,“从前我说不退,是为了父亲。这里是我父亲坚守了一辈子的地方,也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我对这里有意气,对叶罗安有恨意,所以我说不退。可是今日我才明白,我要坚守的这个地方不单单是为了我的父亲,为了我自己,还要为了这里所有的百姓。”
“是,这就是君子大义。”
杜袭随身解下匕首给齐居,“这是赵叔叔给我的,说是父亲留下来给你的。拿着这个匕首,离开这里。”
齐居微微皱眉,“我不走。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军师留下的信中说,大王的身子已然不大好了,宫中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你若是不回去,燕妃娘娘怎么办?”杜袭一把将匕首塞到了齐居的手里,“有这把匕首作为信物,你连夜赶往株洲,杨老将军的鳞彦军就在那里,他会护送你入京。”
齐居沉默了。
“我堂叔会领五十骑兵护送你去株洲,边关战事紧急,我手里实在分不出更多的人手了。到了株洲之后,你就安全了。但是按照大王子和王后的个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半个时辰之后,你立刻出发。”
“你若是不走,我如何走?我们在一起八年,从来共进退,我若是把你一个人丢下,你怎么办?”
杜袭笑了,“昨日我们不是已经定好了计策吗?我不会有事的,我跟在叶罗安身边三年的时间,多年打仗,我对他知之甚深,但他对我却一无所知。知己知彼,我们已经占了上风。”
齐居不吭声了,就算一时占了上风又如何,杨老将军的援军就在株洲,但是却迟迟不能来支援,大王子和王后的主意难道还不够明显,他们就是要让杜家军的势力消灭在边关。
杜袭拍拍齐居的肩膀,“去吧。哥,哥。”
杜袭亲自送了齐居离开军营,“如果你能坐上那个位置,不就可以下令援军来救我了?我会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齐居紧紧捏着手中的匕首,策马飞驰而去。
杜袭的怀中还有一枚血红色的珠子,她将它串了起来,戴在自己的颈脖之处,这是齐居留给她的,“我出生的时候就有这个了,在宫中的时候,它曾护着我躲过了几次明枪暗箭,如今我不在你身边,让它保护你,只有你还安好,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杜袭本来是不打算收下的,但想着他最后的一句话,还是点了头。
“等我回来!”
她点头,一路目送齐居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凝成了一个黑点,直到看不见,她的手按在那颗珠子之上,这一战,她是用性命相搏。她说会等他,或许她也就等不到他了。
那颗珠子大抵也有些奇异之处,捂在胸口那么久,却一直都是冰冷的温度,好似一块冰一般,怎么也没有温度。
赵旉上前来,“少主,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叶罗安的骑兵已经集结,怕是明天开始,就会强攻让凤城了。”
杜袭紧紧攥着拳头,“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今晚让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将要开始啃掉大梁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了。”
是啃?还是啃掉?
赵旉心里可没有什么底气,但是战时,他绝不会把这样丧气的话说出口的。杜家军最需要的就是士气,此时不可弄得人心惶惶,否则就是动摇军心。他弯腰拱手道,“是。”
他转身要走,杜袭忽然叫住了他,“赵叔叔,你了解军师吗?”
赵旉不明白杜袭的话,“少主是有什么疑虑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军师来,随口问问而已。”
赵旉却道,“军师若是还在,看见如今少主这般,必然欣慰。少主的智谋不输给军师。”
杜袭笑了,“这仗还没开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输给军师了。他那样聪明诡谲的人,若是他还在,必然不会如今天这样艰难。”
赵旉不以为然,“此话并非是属下说的,乃是军师还在世的时候说的。若是再给少主十年的时间,必然会是一个不输给叶罗安和大将军的将才。”
“你也说了,是十年。”杜袭攥紧了拳头,“我想证明,军师错了。我不用十年。”
赵旉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少主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