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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爷爷是这么想的。”

陆深依旧低着头,声音沉沉。

江夏蹲在那,小小一只,仰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深,仿佛眼神有了实质。

她从来不知道陆深是这么想的。

江夏一直以为,陆深拿江氏秘谱,只是为了钱或者名。

没想到竟是因为觉得,江圳偏心她,对陆深藏私。

但是,“蠢货,爷爷教的时候你也在,学不会还怪别人,而且……明明是你跟爷爷才更亲近才对。”

江夏有一瞬的哽咽。

江圳看不清陆深此刻的表情,怒气渐渐消散,痛苦溢满眉间。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江圳终究是不忍把话说的太绝。

陆深再抬头时,神色冰冷,不等江圳说什么,便自己径直离开了。

江圳站在江夏墓前,一眼也没有回头看。

到是在一边看戏的江夏,暗暗tui了陆深一口。

渣男!

啥也不是!

正吐槽着,江夏的目光被江圳的动作吸引过去。

江圳缓缓蹲下,苍老满是皱纹的手,轻轻触了触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的,里面的女孩正笑的灿烂。

江夏有印象,这张照片还是几年前过年的时候,江圳帮她照的。

她刚做了一大桌子菜,难得的被爷爷夸了。

当时江夏很开心,便求着江圳拍了张合照。

只是她以为,江圳早就忘了这件事。

“夏夏,”江圳叹了口气,又添了些纸钱,自言自语道,“爷爷知道你在……”

江夏头靠在墓碑上,静静的看着江圳。

“是爷爷害了你啊,自从你爸妈走后,我们爷孙了也越来越疏远,但爷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怎么跟你亲近……我总想着,下次,夏夏长大了,能明白爷爷的心思。”

“看着你跟陆深走的近,爷爷还想着,总算能有人陪着我的夏夏了……都怪我识人不清,没早一点看清他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啊!”

江圳神色激动,方才压下去的怒气再次涌现,眼里含着一眶热泪,只一眨便滚滚而落。

江夏离世的直接原因是溺死,因为救人,而陆深的欺骗,导致江夏性格大变,顶多算是个诱导因素。

现在江圳明显就是迁怒了陆深。

“夏夏,是爷爷没有照顾好你……”

江圳神情越发激动,心脏律动越来越快。

江夏此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心中酸涩。

上辈子她跟江圳不亲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江圳心里,自己这般重要。

现在知道了,却是阴阳两隔。

江圳忽然伸手,紧紧拽住胸口处的衣领,原本蹲着的身子倒坐在地上,表情挣扎,呼吸紧促。

“夏夏……夏夏……”

“爷爷知道……知道你在,好好活着……”

江夏一惊,伸出手想去扶江圳。

却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该死!根本碰不到!”

江夏忍不住咒骂,接着抬头去看陆深离开的方向,希望他还没走远,过来把江圳送进医院。

来路深深,看到的是一个个墓碑。

没有人。

江圳使出最后的力气在空中虚抓一下,似乎想要留住什么,嘴里还在呢喃着江夏的名字。

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直至最后消失。

江夏跪坐在江圳旁边,无能为力,只能一点点看着江圳慢慢停止挣扎。

咽气。

本来还绷得住的江夏,瞬时破防,泪如雨下,喉咙中像是塞着一团棉花,连哭声也发不出。

“……爷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江夏刚对江圳冰释前嫌,现在却亲眼看到江圳没了呼吸。

她趴在江圳胸口上,湿哒哒的衣服还在滴水,却没有沾到江圳分毫。

凑得近了,江夏才看清,原来爷爷鬓角的头发,白完了。

她想看的仔细些,场景却蓦地又转回了祠堂。

黑漆漆的。

没有一丝亮光。

江夏感觉脸上湿乎乎的,一抹。

全是泪。

江夏双手环着腿,坐在蒲团上,脸埋进胳膊中,静默不语。

那边段景文还在沉睡。

他忽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个世界,跟自己的世界不同。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段景文茫然无措的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所措。

“滴——”

一阵汽车长鸣。

段景文下意识去看。

只见一个方形物体,正急速朝自己驶来。

段景文飞身想躲,却不如那东西快。

汽车冲过来,直接穿过段景文的身体,没有丝毫停顿,接着赶路。

他半眯起眼睛,意识到旁边的人都看不到自己,才放心的顺着人流走。

段景文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江夏!

准确来说,是小时候的夏夏。

段景文飞奔至江夏身后,想要叫住她,对方却毫无反应。

“……连声音也听不到吗?”

段景文气馁的收回手,跟在江夏身后当小尾巴。

现在他对这里一无所知,连怎么来到这的都不清楚,除了跟着小江夏,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

小江夏才七岁,刚放学,正一个人往家回。

段景文心事沉沉,晃了下神,再看时江夏已经突然倒在了地上。

路人被吓到了。

有个大叔拿着手机,对着镜头一边说,一边靠近,凑到江夏身边摇了摇,见人不醒,立马打了120。

救护车把小江夏抬走,段景文死命追也追不上。

就在他停下喘着粗气时,场景一转。

到了医院。

段景文看着小江夏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中,只有一个老人坐在旁边,照顾着。

时不时还有穿着白衣服的人进出,做一些奇怪的事,问一些他不懂话,就离开了。

医院的时间飞快。

段景文查着日头,他等了快两天,小蒋夏才醒来。

“夏夏……?”

老人开口。

小江夏看着老人,脆生生的喊人,接着疑惑问道,“爷爷,我怎么会在医院?”

老者一顿,笑着解释,“大夫说是你过度思虑父母,才会突发昏厥,等休息两天就能出院了。”

小江夏沉默了。

老人知道,她又在想过世的父母了。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小孩,只在一边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