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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为饵,则争相赴会。
长安不夜城,夜晚才是其最为繁华的时刻。
而今晚的繁华时分,注定了属于承欢阁。
明月姑娘疏笼之夜的消息,不胫而走,承欢阁老鸨金荣自半月之前明月入京之时,便进行了大肆宣传,如今慕名而来的四方人物,几近踏破了承欢阁的门槛。
城门守将这半月所收的入京文书,堪堪可比数月之多。
傍晚时分,街市之上已然灯火通明。
灯火琉璃,承欢阁频频迎接了天子脚下的数位权贵,金碧辉煌的马车如注般涌入承欢阁的阁门前。
如果说太子的到来,使得承欢阁蓬荜生辉,那摄政王的到来,无疑惊起了各方涌动。
太子偶尔会现身于此,摄政王如同数日前的牧野王一般,从未踏入此地。
世人惊叹的同时,未免对于今晚更为期许。
“主子,太子已到。”苏悠扶其下马。
平素的苏长今白衣胜雪,是人间仅有的绝色。
而今日的她,却是着了一身玄衣,火红的金线点缀金边,腰间绣了腾飞而起的火凤——
如同坠入凡尘,染尽红尘的谪仙,尽显妖孽本色。
与平日里的苏长今,大相径庭。
苏悠恨不得整双眼睛都长在她身上,刚扶她下车,在阁前招待的金荣眼冒金光,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最为华贵的紫金辇,最为惊艳的苏长今。
“王爷,您竟然会莅临......”
金荣挥舞着手中充满脂粉味的帕子,眼中精光乍现,远远地瞧着,苏闲便预备着挡在苏长今的身前。
而她话未言明,骤然间却被另一双铁臂挡住了脚步。
一个冷面寒霜,侍卫一样的人拦下了金荣,而后迈步向苏长今这处走来。
“参见摄政王。”
来到苏长今面前,寒石先是行了一礼,虽说不苟言笑,但难掩恭敬。
苏长今微一颌首。
“太子已在阁内等候多时,特命小人在此等候摄政王大驾,请随小人上楼。”
依旧是冷声冷气。
苏长今暗里不仅一次地思忱过,这寒石人如其名,与谁说话都冷的像块石头一样,到底是有何等地能耐,才能让南玥忽略掉这些留下他。
改天让苏闲试他一试......
寒石浑身莫名一冷,就听见了苏长今随意慵懒的音调,“如此,带路吧。”
寒石自动退后半步,引领苏长今入阁,却是在与金荣擦身而过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也算见过大场面的金荣,被这般眼神盯上,狠狠一滞。
承欢阁之所以能被名列京城第一烟花之地,到底是有缘由。
并非俗气的大金大银,肆意铺张,而是布置得华美而不张扬,水墨屏风,冰丝纱帐,亭台楼阁...颇为雅致,得尽了文人骚客的喜爱。
以太子之尊,自然在为数不多,顶级至尊的三楼。
中心的表演楼台平地起,三楼是最好的观赏位置。
此番进来时,倒是见到了最近不甚太平的左家左沂源。
苏长今自纱帐后进入包厢时,那纱帐后的公子一身玄衣金边绣,暗蟒加身,面如冠玉。
气质矜贵非常,却在看到苏长今时,惊艳一闪而过,眼尾的笑意顿显。
“长今,你来了。”
苏悠嘴角一抽,这太子还真是依旧胡言乱语,主子的名他倒是如此熟稔地称呼着。
“见过太子。”
苏长今面色从容,若论及身份,是应向储君行君臣之礼,待到苏长今双手轻抬时,南钥果不其然虚扶了她一把,被苏长今不动声色地避开。
“长今,你可以免掉此礼,孤的话一向作数。”
被苏长今虚晃一招,南钥何其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但他未见愠色,只淡然地重复着此前下过的承诺。
虽说不合礼数,但到底于她无害,苏长今轻声应下,南钥的面色终是舒展了些许。
“长今,孤听说了这承欢阁近日,风头无两。”
南钥坐了回去,小厮就立于一旁,他却亲自为苏长今的盏中斟满了清茶,而后推向她几许,“便想来见识一二,权当凑个热闹。”
这番话倒是旁生了几许解释的意味。
微微抿了一口清茶,苏长今唇角微掀,“明月姑娘才艺双绝,名动长安,殿下被吸引,倒也不足为奇。”
“即便是臣......”
苏长今本想说自己同样来凑了这个热闹,南钥却是神色微顿,清冷地开口,“仅凭她,并不能吸引孤。”
苏长今一噎,太子近日尤其地认真。
南钥却是眸间流转,半分疏冷的眸子在望向她时,好似徒增了几分暖意。
“且,孤很清楚,她并非是能吸引孤的人。”
到底是南钥的视线太过灼热,苏长今怔愣片刻,请咳几声。
南钥的手,在下一刻拈了茶盏而来。
“谢殿下。”接过茶盏,却是触到了一片温润,苏长今声色未动,眼眸微眯。
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南钥对她的关切太过非比寻常,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君臣之礼,原本她以为太子对她不过是想实行怀柔拉拢策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送温暖,博好感。
可如今她才看出,事实远非如此。
她与南钥有交集始于半年之前,她刚坐稳摄政王的位子,朝中上下还对她虎视眈眈。正是此时,“机缘巧合”之下她救下了身重奇毒的当朝太子,一时间朝野震惊,而庆帝对她则是更添荣宠。
她一举稳坐摄政王位,却没想过,这个被她利用完之后的太子殿下,竟对她感恩戴德......
大庆三岁可赋诗,六岁能搭剑的太子殿下,南钥可并非不是个聪明人。
所以,何至于到如斯地步?
纱帘碧透,此时更添了几分欢闹,似是又有贵人来,金荣脸上的脂粉厚的已经快要笑出了褶子。
南钥淡然将视线收回。
“长今,可否听说过无相宫。”
无相宫,是近年来逐渐兴起的江湖帮派,不烧杀劫掠,甚至帮助穷苦。
但唯一的一点,它谋在大庆。
这是一个反庆朝的组织,最初兴起时皇室未曾察觉,待到大庆注意到它时,其已然壮大成无法轻易被拔除的发杂势力。
“太子之意,承欢阁有无相宫的人?”
“那倒未必。”南钥轻声解释,“只是无相宫的人发了宫贴,今夜便会现身承欢阁,那些人向来言出必行。”
是以,才会等待于此。
苏长今默,耳畔却传来楼下的惊诧之声,如同她来时一般无二。
陆惊野,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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