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蝉初鸣,月下朗然。
用过晚膳,魏琮揽着纪容的腰,在自家的花园里闲庭信步。
“今儿你去了柴房?”
纪容微微抬首,应了一声:“嗯。”
似乎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魏琮的手略略收紧。
“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有些事,交给我就是了,你这样让她不痛不痒的,还不如给她两刀。”
纪容听着,仰头看他,枝叶婆娑中,花园里的八角风灯光影斑驳,魏琮对视过来,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温柔。
纪容抿唇,低头笑了。
“再给我生个……”他想说,再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可是话出口,又想到当初纪容生钱哥儿的时候,差点丢了命,顿时止住话头,不提。
纪容却听出了他的意思,嘴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你还想要什么?”
魏琮止步,嘴角微翘,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倾洒而下的月光,映衬得他的轮廓越发邪魅。
纪容被他的动作一惊,下意识的去推他,魏琮却将她抱在了怀里,纪容听着他的胸口强烈的心跳声,不由有些失神,动作微顿,缓缓的回抱住他。
“怎…怎么了?”
纪容有些担心。
魏琮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手却隔着胭脂色的薄纱轻轻摩挲着纪容腰间的两处小窝。
纪容怕痒,轻轻的扭了扭身,魏琮安抚般的圈住她,停下动作。
“你要记得,我是你唯一的男人,是可以让你依靠的,你在我的身边,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担惊受怕,不用顾虑重重,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后位……”
“不许胡说!”纪容娇嗔,踮脚捂住他的唇。
魏琮眼底溢出笑意,舌头灵活的伸了出来,轻轻舔了舔软软白白的手心。
纪容被他的动作逗得满面通红,好在是夜里,看不真切,她心里安慰着自个儿,扭头不去看他。
“容容,你记得刚认识我的那会儿吗?”
魏琮后背倚着小路边的巨石,让纪容靠在自己的怀里。
刚认识那会儿……纪容斟酌道:“你在树下接着我的那次吗?”
魏琮摇头,沉默片刻,似在回忆什么,“是你在鹤仙楼的那次。”
鹤仙楼?纪容顿时陷入沉思,意思是在广安伯府那次,不是魏琮和她的初次相见吗?
可她从未在鹤仙楼见过他啊!
纪容有些头疼,她着实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在鹤仙楼见过他的。
“记不得了也正常,那会儿你估计才三四岁吧,和一位夫人在一起…估计就是你母亲了,你胖乎乎的站在那里,一张脸软软糯糯的,像个刚出炉的包子,小小的人儿,穿的却十分精致,一看就是被人放在手心宠的娇娇女。”
纪容十分意外,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竟然见过自己,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王爷……你不会那会儿就注意到我了吧?”
纪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魏琮却忽然变了脸。
“又忘了该怎么称呼了?是不是要让我重新教你啊?”
“仲怀,你快说嘛!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怎么……”
纪容笑容狡黠,摇着他的手撒娇。
魏琮笑着,低头噙住那两瓣粉唇。
六月的天,穿着薄纱也叫人浑身大汗。
白笙来问纪容:“王妃,王爷说,您觉得江南好还是北疆好?”
纪容不解,白笙解释道:“王爷打算送纪家七小姐去为我朝做贡献,让她做了军ji。”
纪容愣住,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想了想便道:“不如送去北漠吧,也好让她和卫氏相聚。”
白笙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了纪容的意思,应声而去,禀了魏琮。
钱哥儿已经会坐起来了,纪容笑着亲了儿子一口,“咱们钱哥儿真聪明!”
沈妈妈笑道:“钱哥儿和王爷生的像,和王爷一样聪明。”
纪容不同意,“沈妈妈不觉得钱哥儿和我像吗?应该是和我一样聪明!”
然后笑着对儿子道:“是不是啊,和娘一样聪明呢……”
“和谁一样聪明?”
不知何时,魏琮回来了,用帕子擦了手,阔步走了过来。
纪容被抓了个现行,不禁红了脸,“…和他爹一样聪明。”
七月初,朱氏让人来传话,说纪宏这几日不大好,想请纪容过去看看。
纪容本不想去,可犹豫片刻,还是去了。
到了齐辉堂,纪容才知道,朱氏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拉着纪容去了厢房说话。
还没有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大姑奶奶,我这是有苦难言,不得不请你回来一趟啊!”
因为如今已经分家,她称呼自己大姑奶奶,这也合情合理,纪容没有计较这些,问她:“出了什么事?”
朱氏抹了一把泪,道:“二爷的银子被人卷跑了,家里铺子全都已经更名换姓,我前些日子还回娘家接了些银子回来,可二爷的病要用人参,那点儿银子哪里够得上,这几日实在是太难了,我……”
一语未毕,眼泪再次落下。
纪容笑了笑:“怎么会被人卷跑了,我之前也没有听说过这事儿啊。”
朱氏面上难为情的笑了笑,知道这是纪容故意说给她听的不过是埋怨她之前什么事都不说,这会儿突然冒出来,是真是假还说不定呢。
“那个…这事儿已经好久了,之前姑奶奶怀着孕,不敢说与你听,如今若非囊中羞涩,也不会贸然打扰姑奶奶的清净。”
正说着,一个人跑了进来,一把跪在了纪容的身前。
抬头一看,竟然是纪柔。
纪柔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四姐,四姐!您让我去给你做丫鬟吧,我在这儿也没法儿活了,母亲要卖了我……”
纪容这才发现,她衣衫褴褛,瘦的皮包骨头,不由心中一惊。
朱氏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跳了起来,厉声呵斥:“你跑出来做什么,疯疯癫癫的,冲撞了王妃!”
纪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过是点儿小事罢了,她只是不喜欢被人当作傻子,此时听着,面色就冷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