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以一敌百
门外的影子在逆光中并不清晰。
沐风谣只看得见他们的轮廓。
她从打坐的小软垫上起了身，看向门口的目光一片冰冷。
这些东西，当真以为像老鼠一样偷偷出现，她就发现不了么？
她闭上了眼睛，红光渐渐从她脚下浮现，在这间小屋里向着四周，发出澎湃的气场。
师尊的话犹在耳畔。
——风谣，你可知，如何确保自身安全？
——师尊，风谣当然知道，风谣变强就能保证自身安全了啊！
——对，但是，为师还要教给你其他的方法。你说的没有错误，变强确实是保证自身安全最最扎实的好法子。但，按你这样说，“变强”的意思，是在那敌意的外物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要与那外物斗法，赢了，才算安全。
——对呀。
——如果你输了呢。
——风谣不怕，风谣有师尊。
——胡闹！
——师……师尊？
——你须谨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师虽为至强，但终究不是你。修习灵力功法，并非一日之成，即使你没日没夜修炼，总有比你修炼得更久，心境更大，法力更加高强之人。若你真的遇到这种人，师尊不在，你要怎样做？
——师尊，风谣知道了。
——风谣，把你的双手展开，为师教你通晓之术。
风谣睁开眼睛，瞳孔缩小，双目金光浮动。
通晓之术。
光线，声音，气味。
是最能观测环境变化的东西。
一个毫无波澜，平静的环境里，只要多出了任何其他的东西，那这个环境的气场，也会相应地根据这个东西的到来而发出变化。
这气场，身在其中之人，是感受不到的。
而江尘教给风谣的通晓之术，就是将“自己”度于三千世界之外。
从“圣子神明”的第三视角，来观测所在的环境。只有这样，才能洞悉局势，看清四周，了解敌人，更了解自己。
好比一个行者，来到一座密林危机四伏，狼虎狮豹可能在东西南北，却无法确定野兽究竟身处何处。
而通晓之术，就如同让行者化身为雁在天空上飞翔，以半空中的视角俯瞰丛林的路线与河流，以此作出绝对清晰的判断。
樱红的法阵自风谣脚下生出，以风谣为中心缓缓向着四周扩散开去，法阵明灿，其中月形花纹沿着边缘生长，如湖中波纹被风吹动。
一个，两个，十个，五十个……
她嘴唇微动，数着门外敌人的数量。
眼中一道道影子快速闪过，好像小女孩在糖水铺数桂花糕。
此时整个房间，以及房间外的一切，在她眼中都犹如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堡垒。
风谣缓缓吸了一口气，眸光血红。
一百个。
好啊，来了这么多不怕死的怪物……
师尊，风谣今天的修为，又能大涨一层了！
刚刚她早已听到，在自己的房间四周都是凛冽的风声。早在她打坐之时，外面那些杂碎就已经蠢蠢欲动。
沐风谣睁开眼睛，法阵在她脚下收拢回归。她笑着推开了门，笑容灿烂如迎接远客。
阳光铺天盖地，涌入了房内。
风谣抬起头，冷寒的气场从她四周一瞬覆来！
门外的空气凛冽如冰。一片安静。
那是灰色长衣的人，早已密密麻麻站在她的房门口，似是被摆在了一起的巨大棋子。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见到风谣，他们雪白呆滞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或者更应该称为“它们”——灰影们已经不属于人类几百年了，在献祭魂魄后他们已经是行尸走肉。
判断无误，那么，开战——
前后左右，东西南北，四面八方——
皆是敌！
“来女孩的闺房要打招呼……没人告诉你们吗！”少女纵身一跃，跳进拥挤的灰色之中。
风谣转动右手手腕，纯灵力锻造的剑脱出剑鞘。鸣声铮然，映着樱红的流光。
站得最近的灰衣人瞬间向后退去，但这不是出于对风谣的恐惧，而是攻击的前兆。
灰衣人向前弓起双臂，锋利的剑刃带着银色流光挤出灰衣人宽大袍袖。
——那是灰衣人的骨手，那形状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是几百把短剑聚拢在一起，是大团盛放的锋利刀花，寒意森然，如恶蟒獠牙。
灰衣人走上前去，不，应该是飘。他们灰袍之下是一片穷途末路的青烟。
沐风谣压低身形，闭上了眼睛。
通晓之术，弱点感应。
三，二，一！
在这些灰袍人的面前做好了进攻姿势。风谣手中的剑发出清脆的低啸——
灰衣人手中的花刀锋利，几乎将空气都切转成丝。但风谣不闪不避，她横过红剑，挡在胸前，秀气的脸上剑光横斜。那剑刃带着明灿的光芒，在空中转出红色的弧光，与那锋利的剑刃之花，堪堪相接！
灵力激荡，红雪纷落！
“咔”地一声——
那为首的灰衣人双臂从小臂处，尽数碎裂成粉末！
灰衣人身后的沐风谣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森然寒冷，大片的粉红花瓣沾着黑血，从她身后纷然飘落。
“这么急着给我准备点心啊，可惜我有灵石了。”
风谣将手中长剑下划，轻轻荡去脏污。
剑身的黑血轻落在地。
身后的灰衣人向前一波又一波袭来，袖中刀花欢涌如冬去春至，剑刃与风谣的红剑相抵，火星乱流。
但风谣只是微微一笑，洁白的小腿迅速蓄力，转身，抬腿——
向那人面门踢出猛烈的一记——
这一记飞腿在半空中划出橙色光弧，簇着一团汹涌的火。一击命中在灰衣人的身上！
身后灰衣人的衣服瞬间燃烧了起来，或者说，是他的身体燃烧了起来，连带着身后的十几名灰衣人全都被火焰包围，苍惶向后逃去。他们魔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是何等至高的武力造诣，但残存的仅是蝼蚁求生的欲望。
如果灰衣人是鬼，那么沐风谣就是深寒炼狱的魔女。
剑光又亮，红焰璀璨如血月临世。少女闭眼，嘴角勾起，手持长刀，在灰衣人阵中旋舞劈杀，动作流畅优雅，又杀意凛然。
以一敌百，万夫莫开。
——半炷香。
完美获胜。
沐风谣站在一地黑血之中，身上金光流动，那是她修为大幅提升的证明。
就在开战前，她早已在附近下了结界，住在隔壁的白狼是完完全全不知道这一切的。
否则以那个家伙现在的情况。只怕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子。
这时地面上残破的灰袍处有一点反光，吸引了沐风谣的注意，沐风谣调动法术，小心翼翼地将那反光之物抬了起来，那是一张银制符咒，上面用红色写着一行咒语，字体锋利潇洒，似乎能看到写下这行字的人冰冷的内心：
——刃心之鬼，听我号令，神兽白狼，如见当斩。
沐风谣回头，看向那刚吃饱喝足的狼崽子所在的房间，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