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娘子军和三千天赐盟骑兵都被布置在外围,截杀着逃出来的淮西溃军。但实在是太多了,没到半夜骑兵和娘子军便退回到六安城中。半个晚上的竭力砍杀,大家都没了力气,何况娘子军论体力本就不如男子。
淮西军营寨实在太大了,虽然先是士气低迷,又有火药爆炸,最后又是大军偷营,仍是有无数淮西将官组织起了有力的抵抗。
信阳军打得很苦,伤亡也很大。若不是有亮剑士卒始终去啃着最硬的骨头,信阳军的伤亡恐怕会达到十一哥无法接收的程度。
淮西军营寨之中处处火起,有望远镜便能看清战场上的一切。到处都是厮杀的士卒,到处都是横倒的尸首,战争总是如此的残酷。
就在这时,突然从营寨的黑暗处杀出一支整齐的淮西军来,那些淮西军动作迅速,与厮杀了半个晚上的信阳军形成鲜明对比。
“杀!杀!杀!”
整整齐齐三声大喝,正是王庆亲领的三千“三杀军”。
王庆竟然不顾二十多万大军的死活,一直带着三杀军隐藏在暗处养精蓄锐,只等待信阳军疲乏不堪时才来突围。
三杀军喊了三声“杀”,士气瞬间攀上顶峰,将一队队赶过去阻挡的信阳军冲散、打垮,不时有亮剑士卒自杀般迎着三杀军冲上去,却终是被三杀军所淹没。
田十一心中急切,就想派牛皋带着骑兵再去冲杀一阵,将王庆留下来,这时城门处却传来大吵的声音。
偏头一听,田十一立马就急了,竟是梁红玉又想要私自出战。
刚刚大叫让人拦住梁红玉,城门却传来“吱嘎嘎”打开的声音,随后梁红玉一马当先冲出城去,本已疲惫不堪的娘子军竟毫不犹豫跟着梁红玉涌出了城门。
梁红玉勒马向城楼望来,随后挥手大叫道:“田十一,我若战死,一定要将我葬入你田家祖坟。”
田十一真的急了,对着城下大喊道:“少特么胡说八道,我家哪来的祖坟,你给我回来。”
梁红玉灿烂一笑,挥了挥手,带着娘子军便向荒野跑去。她要带着娘子军列下鸳鸯阵,阻挡三杀军。可是如今的娘子军不仅疲不可战,而且因为之前只是阻击逃兵,所以也没带那么多的长兵器,如此情形组成的鸳鸯阵,真的可以阻下士气如虹的三杀军吗?
“牛皋,快去。”田十一大叫道。
老牛已经在喊骑兵起身了,只可惜此时的骑兵马已解鞍、人已卸甲,想要再次出战最快也要半刻之后。
浪子军迅速到达旷野之中,立即摆开了鸳鸯阵,只是长兵刃却少得可怜。
三杀军已经杀出淮西军的营寨,毫不犹豫向娘子军冲过来。娘子军是他们最后的阻碍,只要打垮这些妇人,他们就可以护着淮西王安然返回云安,整顿大军再与信阳军决战。
两千多脸上沾满汗渍、身上染了血腥的娘子军突然喝起歌来,那歌声隐隐传到城楼之上。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田十一突然热泪盈眶,自己重生大宋,不应该像这歌里唱的那样做些正确的事吗,为何却一直都想着要过舒服日子?梁红玉啊梁红玉,莫非你是上天派来让我醒悟的吗?
三杀军疯了一样与娘子军撞在一起,一时间娘子军倒下一片。已经布下鸳鸯阵的娘子军竟然被三杀军推着退出百余步去。
也不知是出现了幻听,还是梁红玉的声音真的传了这么远。田十一分明听到梁小妞清脆的声音高喊道:“死战!死战!死战!”
娘子军齐喝的声音更加真实地传过来。
“死战!死战!死战!”
鲜血迸射、断肢乱飞,此战无妇人,只有杀戮。
三杀军终于无法再进寸步,娘子军不要命一样开始反攻。已经没什么鸳鸯阵了,每一名妇人都在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这一刻拼的是意志,拼的是不怕死。在战场上,最先死的往往都是胆小鬼,只有不怕死的才能活到最后。
王庆的身影终于在三杀军中显露出来,淮西王此时一身普通的铠甲,大吼着让士卒向前冲。
牛皋的骑兵终于到了,旋风一般将三杀军切割成两截、三截……
梁红玉终于空出手来,连忙取了弓箭,似乎连瞄准都不需要,连发十三箭,每一箭都射在王庆的身上。
王庆从马上栽倒下去,梁红玉立即大叫道:“王庆已死。”
整支娘子军立即与梁红玉一同大喊起来,三杀军的士气立即跌至谷低,娘子军终于开始了反攻,杀戮开始了。
田十一仰头望天,说道:“梁红玉于六安城下射杀王庆,大宋之兴,天赐盟之兴,田十一之兴……”
……
杜壆接到王庆战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将兵马派了出去。但凡遇到淮西溃军,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收拢到手下来。
同时,杜壆引着兵马缓缓向蕲州退去。
此时的杜壆很郁闷,他原本就计算着让田十一杀死王庆的。到那个时候,他再一鼓作气击垮宗泽的十万官军,回头与田十一决一死战。在杜壆看来,田十一打败王庆后一定会损失巨大,手里也剩不了几个兵了,打败田十一并不是难事。
只要打败宗泽和田十一,他杜壆的声望便无人能及,届时段三娘一介女流又能顶什么用,淮西王的位置自然是自己的。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王庆也太废物了。这才几天,二十多万大军便被击溃,他本人身中十三箭而死,信阳军总计加起来伤亡竟还远远不到万人。
王庆这仗到底是什么打的呢?杜壆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能打下偌大基业的王庆,为何会如此废物。
宗泽就在眼前,但杜壆已经不敢再打了,因为打不起。那边的田十一仍是剩下五万余人,而且是刚刚打败王庆二十多万兵马的五万余人,士气正是高昂的时候,谁碰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