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河曾是国师,又被尊为圣祖……那一刹那,詹鸢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方清河跟她差不多时代,那会不会在她之后的国师就是他?
詹鸢再翻一次名录,从头到尾,都没有她詹鸢的名字,并且记载国师名字的名录里是不写年份和帝号的,这是宇天监一直以来的规矩。
宇天监的本意是不问世事,为君王服务,却不曾为君王爪牙,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宇天监变了?
不会是从她开始的吧!
詹鸢感到一丝惊恐,记忆里的画面仿佛是在告诉她她所想的便是事实,人间的宇天监一直都按自己的规矩办事,从她做国师起便同朝堂朝政混同了?
这事是她干的?
詹鸢一下忘了时辰,不知不觉在书房待久了。
周禾悎忍不住来敲门,在门外小声问:“道姑,你还在里面吗?”
詹鸢一下惊醒,从过去的回忆里。
“我在!”她也小声回应,把名录放回原位,开门出去。
“我还以为你被发现了,找到了吗?”
“嗯。”詹鸢点头,神情却很凝重。
周禾悎意识到不对劲,问:“怎么了,出事了?”
“没有,”詹鸢说,“先离开吧,宇天监不宜久留。”
要在周子铭眼皮下偷溜出去这不容易,天底下现在来说可能也只有詹鸢做得到。
两人离开了大门,但漫漫宫城路,没有个马车总是不行。
周禾悎说:“先去把衣服换了,我知道盥衣局就在附近,去那换衣服!”
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詹鸢也很清楚,此时笑问:“莫非你还想去偷衣服穿?”
周禾悎拍拍胸脯反问:“我像是那种人吗?我早就安排好了,我的官服还有女子穿的衣服都先让人放那里了!”
詹鸢道:“周大人真知灼见!”
“用词不当,这应该叫未雨绸缪,或者考虑周全!”周禾悎更正她说。
盥衣局顾名思义就是洗衣服的地方。整个宫城这么大,从皇上到最末等的工女太监,少说也有几百号人,这么多衣服全都规盥衣局洗。
周禾悎早就买通了人,在洗好盛放整齐的干净衣服里找出事先安排好的衣服,他说:“更衣室就在后边,男女不同,快去换!”
周禾悎的官服随意进出宫城不成问题,而且还能去调度马车,不得不说他的确考虑周全。
他给詹鸢准备的衣服是京城里官家小姐最流行的款式,詹鸢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看了眼盛放在这里的其他衣物。
换好后,詹鸢走出来,周禾悎已经在外头了,官服加身,身姿挺拔,好一副义气少年郎!
詹鸢一身明黄色长裙,头发放了下来,清雅高洁,人淡如菊。周禾悎的神情怔了一下,抿了抿唇,最终笑了。
“你笑什么?”詹鸢问。
“这身衣服你穿着正合适!”周禾悎笑道,这边拉过她的手腕,“出去后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中意的姑娘,来宫城等我,我想带你来看看就叫人放了行!”
他的话有很多处地方让詹鸢想反驳,但说到最后,詹鸢只能先问一句:“你在宫城的守卫里也有人?”
周禾悎又笑了笑,说:“一些老朋友!”
詹鸢嗤笑:“你才多大,哪来的老朋友?”
周禾悎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交友不分年纪,不分资历,更何况有钱能使鬼推磨!”
詹鸢明白了:“原来还是因为钱!”
永合周家,富甲一方,这对周禾悎是最大的靠山和益处。
詹鸢问:“那个何丸怎么样了?”
“哦,他啊,”周禾悎道,“被皇上留在宫里,我想请他去周家做客都没机会!”
“被留在宫里……”詹鸢一声哀叹,也不知道何丸他还能再骗多久,“你大哥他不管?”
“好像是皇上已经和宇天监说好,几天后便会将复生后的圣祖送去宇天监,你问这个做什么?”
“毕竟是天伦山的圣祖,就问问,”詹鸢说,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这回事,又问,“那方清河究竟是什么时候做的国师,你清楚吗?”
“什么时候做的国师?他应该没做过国师吧!”周禾悎表示疑惑。
“没有?”詹鸢也疑惑了,“可那里明明……”
她的话欲言又止,想来想去,那份名录还是不应当说出去。
周禾悎问:“明明什么?”
“没什么,”詹鸢说,“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认为他没做过国师呢?”
周禾悎皱起了眉头:“我听长辈说的,圣祖好像是没做过国师,当时的皇帝是想叫他做国师的,可他淡泊名利,常年游方在外,所以是没做国师的呀!”
“没做过……”
詹鸢对方清河的事越来越感兴趣了。
两者间该相信谁?詹鸢太清楚不过了,宇天监的那本名录绝不会说谎,方清河一定做了国师,可周禾悎这……
大概是他不知道吧!
与此同期,一辆玄黑的马车同詹鸢所乘这辆迎面擦过,那辆马车里的人是易容后的玄疆。
玄疆虽然对周禾悎对詹鸢明目张胆的动作和心思非常不满,但该做的事他还是得做。
他以商户的身份,借着永合周家的名声前去跟内务府谈生意,没有注意到詹鸢和周禾悎刚刚出宫城。他要谈的是一笔玉石买卖,是当今的皇帝要给复生后的“圣祖”——何丸打造一座玉石像。
马车将周禾悎和詹鸢送回周府,周禾悎先下去,伸出手领詹鸢下来。詹鸢看着他的手一时没反应,周禾悎不想矫情,直接拉过她来,拽下马车:“怎么还害羞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谁害羞了?”詹鸢反问,“只是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呢?”周禾悎再次反问,“我好心请你下车,你接受就是了,这也是京城男子对女子的一般态度。”
“是殷勤吧?”詹鸢道。
周禾悎想了一下,厚脸皮笑着承认:“你这样想也没错,我就是在向你献殷勤,你接受?”
詹鸢一下被他这种态度逗乐了,摇头轻叹:“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