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在乎妖是归天伦山看管还是宇天监,但看在柳金眉的面子上,无论如何是不允许玄疆被欺负的。
她看着周禾悎:“周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身上总会有公务在身,国师权势再大也大不过皇上。”
周禾悎也看着她,目光清明,奕奕发光,不承认,也不否认:“国师的事也是皇上的事,再说我一个六品小官,行动自由,平日里也没谁管。”
“那应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詹鸢道。
周禾悎摇头:“朝廷里没几人知道我是他弟弟,我不想靠他活着。”
他这话让詹鸢高看,倒是个有骨气的人!
玄疆就像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连点响都没听到。
啪啦!
他忽然放下碗筷,在清净的落秋阁发出清脆声响。
“这只妖是天伦山的那就该归还天伦山,就算是国师也不行!”
玄疆说起了硬话,他们二人对视而坐,玄疆如临大敌,周禾悎如煦春风,两人目光对视,似有电石火光!
“人家只是一个小吏,听吩咐办事,师叔何必为难?”詹鸢又道,从中调解,“这只妖到底归属谁,等国师到后再说吧!”
周禾悎笑了一下,继续吃饭,直到碗底见空,放下筷子:“还是道姑想得周到,我要是私下放了这只妖,兄长到后不是要怪死我?”
玄疆不吭一声,起身离开了落秋阁。詹鸢没有阻拦,周禾悎像个没事人似的:“听说天伦山有很多有趣的符咒,能让我看看吗?”
天伦山以咒术闻名,詹鸢在前世早就感知过,记忆里前世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曾给她展示了不少,逗她开心,但这也只是存在记忆里了。
詹鸢的神情黯淡寞然,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那个死穴,想不明白明明有这种美好回忆,为何他却下了那般凶狠的诅咒?
还万箭穿心……
“道姑?女道长,詹鸢?”
周禾悎叫了她好几声,詹鸢一动不动,两眼无神,像失了魂。周禾悎惊,忙上手拍她的脸,但手还没碰到,詹鸢就回过神来了,转头对上周禾悎慌张的眼神,微微一笑。
“二公子想看哪一种?”詹鸢问。
周禾悎慢慢坐回来,小声问:“有哪几种?”
刚才詹鸢把他吓了一跳,但现在又全然没事的样子,让他放下心但又不敢完全放下,打量着她的情况。
詹鸢呼气,将心情平缓:“那就先给二公子看蝴蝶吧!”
她折起纸,稍稍施法,纸片便化成一只蝴蝶,在室内飞来飞去。
周禾悎看亮了眼:“这就是道术?”
“最基础的化形之术。”
纸蝴蝶在屋内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落到詹鸢的手上。
周禾悎靠过来,张开嘴,觉得不好意思又闭上,但又张嘴……
“二公子想说什么?“
“我能,碰碰它吗?”周禾悎小心地问。
詹鸢点头,周禾悎将手轻轻碰上纸蝴蝶,纸蝴蝶的翅膀抖动,似乎很不想叫他碰。
“它竟然有反应!”周禾悎惊呼。
詹鸢道:“万物皆有灵,虽然它是一张纸,但咒法赋予了它短暂的灵性。“
“灵性……“
詹鸢看着他,周禾悎若有所感,笑着的眼睛微微沉下:“我似乎明白兄长为何喜欢习道了。”
“能做国师自然天资不凡,”詹鸢说,“我很好奇你那位兄长,年纪不过二十七岁,就已是天下的国师。”
“我现在也很羡慕他啊……”周禾悎叹道,“如果我早生十年,我是兄长,那当初被送到天伦山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了?”
他反问詹鸢,像是要寻得要给答案,可这个问题詹鸢无法回答。
符咒的灵力很快耗尽,蝴蝶扑腾两下没了动静,詹鸢问:“听说你们周家昌盛了千年。”
“千年?有那么久吗?”周禾悎反问她,“不过的确是当地名门。”
“还资助了天伦山,从什么时候起?”詹鸢问。
三百年前她任国师时天伦山名不见经传,永合周家既然千年昌盛,是否当时就是他们资助了这里,助天伦山一步步成为天下大伦?
周禾悎道:“从我爷爷开始就资助天伦山,他的坟都是天伦山的道长看的,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大圣人,方清河!说祖埋得好还能再昌盛千年,父亲对天伦山道术深信不疑,所以才会把大哥送来天伦山,要说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就只能比我爷爷在时更早了。”
“方清河?”詹鸢疑了一声,没想到永合周家和这个人竟有关系,对了对时间,如果是方清河的话,那差不多离她前世的时间不久?
“方清河真有那么大本事?”詹鸢询问。
周禾悎不假思索:“当然,他是道门圣祖,先祖认识他后周家再没闹过灾,事事顺心,还生出兄长那样有天赋的修道人,不是很厉害吗?”
詹鸢沉默了。
方清河,那是跟上仙青鸾一起供奉在中央殿的凡人,可是凡人再厉害,又岂能有仙人厉害?
所以詹鸢笑了。
周禾悎盯着她看,十分温柔:“从看见道姑第一面就不觉得生分,一颦一笑都在脑海,像是早就和道姑相识一样!“
“没想到国师的弟弟还是个登徒子!”詹鸢眤一眼。
“不不不,”周禾悎赶紧否认,“在下不是那种人,只是看见道姑自然熟络,就像老朋友一样,感觉很稀奇,我并不是与人自然熟的人。”
他又说:“可能是道姑平易近人吧!”
詹鸢没有说话,站起身,周禾悎问:“道姑去哪?“
“周二公子来山门,师父吩咐我带你四处转转,现在可去?”詹鸢问。
天伦山很大,尤其是几座山峰相邻的地方,往下看万丈沟壑,谷风瑟瑟,叫人不寒而栗。
詹鸢走在前边:“过了这座桥就是中央殿,你兄长做国师前拜的师父就是中央殿的游世道人。”
两走山峰间万丈沟壑,狂风呼啸,两座山峰间只有窄桥相连,周禾悎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抓着桥上扶手,战战兢兢。
“道姑……”
“到了中央殿你要去游世道人那坐会儿吗?”詹鸢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身后,周禾悎忽然抱住她。
腰间突然多出一双手臂,周禾悎从背后紧贴住她,男人的臂弯如此有力,但靠在她身后的躯体却瑟瑟发抖。
被环在男人怀里,詹鸢一愣!
“嗯?”
周禾悎在她身后躲风,头侧到一边:“在道姑身边就很安全,但仍然……”
话说到这里,风把头发刮进了嘴里。
一嘴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