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之后,大家坐在堂屋里歇凉,那张婆子拿着一把蒲扇扇的是嘭啦嘭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这个贼老天,今年子也不晓得是个咋回事,这么久了也不晓得下点雨,再这么火杠杠地晒下去,人都要热死了。”
王芸给她个向老头一人倒了一碗凉开水过去,状似无意间地说道,“可不是么?再这么晒一下去今年好些人的庄稼都收不成。
爹,妈,你们是不晓得,之前我带着两个孩子坐车回来,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庄稼地里头的泥土都是梆硬的不说,就连那些庄稼都是枯萎的不成样子。
你说我们从早上六七点多钟就赶车,到镇上也就八九点的时间,那个时候太阳都还不大,但是那些地里头的庄稼全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但叶子打卷,还株矮叶黄,就像随时都要倒苗似的。
就是好些稻田都是晒开了裂缝,那一条一条的,有的都有成人的拇指宽,你们说现在正是稻子抽穗扬花的时候,若是还这么晒下去,那还有什么收成啊?”
向老头就又拿出他的旱烟袋锅子在那吧嗒吧嗒地抽。
张老婆子就在那叹道,“还幸好咱们家的那些庄稼杨菊云那个婆娘儿当初种的早,不然我们今年子估计也没得啥子收成。”
王芸在听到她那骂杨菊云“婆娘儿”的话之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一股不自然,杨菊云是百家门上的,她也是百家门上来的,她今天能骂杨菊云那么顺口,保不齐她改天也会那么顺口地骂自己,她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大高兴的。
向老头还是有所顾忌的,然后就朝张老婆子目光斜斜地看了一眼,但是张老婆子却是无所觉。
王芸收敛起心情,然后就假装没在意她骂杨菊云的那句话,而是讨好着地附和道,“是啊,还幸好咱们家的庄稼已经长成了那个样样了,倒也不至于减产。
这天老爷若是再这么天干下去的话,今年子的粮食估计是要涨价了。”
张老婆子一听说粮食要涨价几个字,眼里顿时就冒金光,“真的?”
王芸就点了点头,“是啊,你看今年子天干,粮食到处都减产,估计好多人完了税之后也就所剩不到多少粮食了,照这么下去,迟早都得涨价。
所以爹,妈,咱们家今年子的粮食就不要卖了吧,到时候卖了又得花高价钱去买,这买来卖去的不但麻烦不说,还不划算。
像天干年间,荒年饥年的还是得自己家里留点粮食的好,不说别的,就是像这些年成连鸡鸭猪这些畜生东西都不好养,就更别说吃蛋吃肉了,那肯定也是非贵的。
要是自己家里有余粮,像打米磨面的那些米糠麦麸之类的混合着别的一些菜叶子野草的,还能养几只鸡下个蛋吃。”
张老婆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向老头倒是没说什么,但是抽着烟却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王芸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不要说的过火,否则适得其反,说以她在说了那一翻话之后,也就不再开口了。
果然没多一会儿,向老头就发话道,“嗯,我觉得老大媳妇儿这话说的有道理,咱们家的这粮食先暂时不忙卖,等看一段时间着,若是这粮食到时候涨价厉害,咱们留够一些自家吃的,多余的然后再卖也不迟。”
张老婆子就有些失望,“不卖了?真不卖了?”
向老头就道,“不卖了,不卖了,收回来之后就先放着吧,若是现在就早早的卖了,价格都还没有上去不说,若是将来涨价厉害,咱们家里要吃,还不得花大价钱去买?
你看那四二年的大荒年不就是那样,那有钱人家就是拿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一斗的粮食,那有什么用?
所以年成不好的年,关键还是得家里要有余粮,有了余粮才不会挨饿,才不会去花冤枉钱,才又活命的资本。”
张老婆子就埋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又抬起头道,“那行吧,那就先不忙卖,看这老天后面啥时候下雨,再看后面的收成如何。”
王芸听了她这话,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一半下去,这粮食倒是保住了,关键是这鸡鸭鹅猪这些个东西还得想办法让他们养起来。
但是这会儿说这些话貌似有些不大妥,唉,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后面的再找个机会说,反正他们还要在老家待一段时间。
于是王芸就又道,“那爹,妈,你们看这事是不是要给杨菊云她们那边说一下子,毕竟当初咱们都是跟他们说好的,就是那些粮食由她们帮我们收,帮我们卖,然后再多给他们一成的粮食,现在咱们不卖那粮了,那自然也就不用她们去收了,也就用不着再给她们那一成粮食了?”
一提到杨菊云娘几个,张老婆子那原本舒展着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显然是极不待见。
那向老头就道,“嗯,这个是得跟她们说一下。”
张老婆子就道,“那不要她们收,那那么多地里的粮食还得我们自己收啊?”
张老婆子就很是有些不大乐意,毕竟他们都很多年没有干过农活儿了,都耍了十几年了,这突然之间又叫他们干农活儿,他们哪会干?
向老头也有些纠结。
王芸怕他们反悔,于是就道,“那没得啥,到时候我们把大妹他们两个喊回来,然后再加上我们自己家里的几个人,实在不行咱们再花个十几二十块钱再请两个人也是一样,”她这里可有向海两个给的五十块钱的工价钱呢。
为了避免两个老东西将来隔三差五地找他们伸手要钱,所以他们两家之前在城里都是商量好了的,不能让两个老东西将家里的粮食给卖了。
由于孙水云怀着孕,向海两个不能回来帮忙,就由她代理主持,但是这个请人干活的钱缺是得由他们出一多半。
向老头在扶手上敲了敲他的烟袋锅子,随后便点了点头,“那就这么着吧,”到时候把向娇两个叫回来,加上这老大媳妇儿跟两个孙子孙女,再外请几个人也是尽够的了。
王芸就道,“唉,那我到时候就过去跟她们说一下子。”
俩老口没得意见。
下午两点多钟的样子,向瑾将手上的活计忙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将向楠叫到了自己的屋里,然后抽查她今天背书的情况。
小丫头虽然背的磕磕巴巴,中间还让她提醒了几次,但是总算是将一篇文章给背出来了。
为了提高她的积极性,向瑾还是适当地给与了一些肯定,“虽然背诵的不是很熟练,但是终归还是背出来了,由此可见,这背书学习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关键是要坚持。
以后每天你都要背一篇,这样背久了,你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脑子这个东西你要经常才会好使,你若是老不用,他就不好使,就像是那里有一块大石头阻挡住似的,你永远都开不了窍,去吧,再去做两片算数题。”
向楠就道,“可是我之前的作业还没有做完呢?”
向瑾就道,“不影响,可以一起做,或者你今天加起来可以做三篇。”
向楠就哀嚎。
向瑾就道,“哀嚎也没用,你本是可以轻松的,是你自己要把它们都堆到一起才做,怪得了谁?
重复的话不说第三道,去吧!”
小丫头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带着她的作文书回到自己的屋里去写题。
向瑾她外婆就在一旁道,“你那样是不是对楠楠过于严苛了?”
向瑾就道,“她脑子不笨,就是学习懒散,没养成个好的学习习惯,所以趁早得给她掰回来,不然以后随着年级愈高,课程愈深,作业愈多,她会吃不消的,那样的话就真的废了。”
她外婆就点了点头,“你这个说的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