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讲。你们来了小一个月,应该大致看明白这里的规矩了。干不干活、干多少活,真不是挣钱的依据……或者说不是挣大钱的依据。”
“秀山太太的公寓、飞虎大哥的建筑公司、白老板的市场、鄙人的娱乐城,还有晚上就能见到的那些位老板和他们的产业,绝大多数都有个共通之处,知道是什么吗?”
这回沈楠是看着洪涛说话了,他也忍不住要给两个新人上上课。但胡杨是这伙人的大哥,和自己平等,直接用教育的口吻说话不太合适,那就只能去教育小弟了。
“……来得早呗!”洪涛的坐姿也决定了他不会有太大出息,一条腿跨在沙发背上,烟不是用嘴唇叼而是用侧面的牙齿咬。摇头晃脑的想了也就几秒钟答案来了,一边回答还一边为自己的睿智得意洋洋。
“也对……不过还有个共通点。”沈楠差点没被噎死,此时周大福在他眼里已经不光是脑子仅仅够用了,还是个分不清场合、上不了台面的二货。
“哎,沈老板,不能耍赖啊,你刚刚明明就说有一个!”看着沈楠眼底的轻蔑,洪涛心里升起了满满的成就感。观众越入戏就说明自己演得越出色,那不是轻蔑而是掌声!不成,还得多听点掌声!
“大福,听沈老板说!”胡杨应该也看出沈楠的笑容有些走形,赶紧出言制止了这种抬杠般的对话。
“……我就直说了吧,这些家都有联盟内部的背景,不管多少必须有,否则站不住脚。哪怕暂时站住了时间也不会太长,早晚会被挤垮。我不太清楚胡老板以前是不是在其它势力里待过,想必对这一点应该不陌生吧!”
深吸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沈楠重新把笑容调整到最佳状态,一边自问自答,一边在心里自责刚刚的冲动。看来师傅说的没错,自己还是有点嫩,怎么让个四六不通的蠢人把真火给逗出来了呢,太幼稚啦!
“那要是这么讲,我们岂不是永远也混不出来啦!”这回该轮到胡杨抬杠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抬。他明知道沈楠说的有道理,可就是不愿意听这种论调。
在旧世界里确实是这样的,那些所谓的明星、成功商人,张嘴闭嘴都是创业如何如何艰苦、起步多么多么艰难、过程如何如何努力。实际上呢,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有远超普通人的背景,真正的草根崛起少之又少。
可现在是新世界了,原本的社会规则都打破了,为什么这个旧规则还是如此顽强的存在,太不合理、太打击人,他不服!
“非也非也……胡老板不要激动,你我说起来并没有不同,都是草根,那些所谓的背景也都是借势而为。咱们没有背景,却可以通过借势再加上努力和运气,将来成为我们孩子的背景,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面对音调提高、眼珠子瞪大的胡杨沈楠没有退缩,他深信自己的眼光,这位不是周大福那样的糊涂虫,必然能听懂、也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
“……啪啪啪……啪啪……沈老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胡杨好像愣了几秒钟,然后带头拍起了巴掌。洪涛则是一脸茫然,好像根本没听明白。只是见到老大鼓掌了,才不得不跟着拍几下,既不热烈也不整齐。
“运输队的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1000块钱我还拿得起,等您的好消息了。”掌声刚停,胡杨就伸出右手,干净利落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同时也等于花出去了1000块钱。
“呃……胡老板请放心,我沈楠轻易不会答应任何事,但只要承诺了必然办妥!小王,拿三杯好酒过来!”沈楠迟疑了两秒钟才从巨大的惊诧和惊喜感中缓过来,不光伸出手,还再次重申了自己的信誉。
“叮……干杯……”三只酒杯撞在一起,其中一只撞的有些用力,破坏了清脆的合奏。
“哈哈哈哈……”但沈楠没去搭理那个周大福,笑得非常爽朗。
他此刻心情好极了,困扰大家这么多天的麻烦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还是被自己想出来且用脑子解决的!没有杀戮、没有你死我活……这才是沈爷的风格!
“……”胡杨笑的不温不火,看似从容稳健,实则真没明白,刚才同伴为啥用手摸鼻头暗示自己答应下来。
“哈哈哈……”洪涛也笑得很畅快,满脸全是单纯的憧憬和希冀,好像已经成为了运输大佬。
如果吕伟安在场的话,肯定会若有所思,因为这副德性就和他当初忽悠这伙人来京城当劳工时一模一样,让人看着就放心。问题是最终结果真不省心,到底是谁骗谁很难讲。
关键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沈楠在剩下的时间里亲自扮演向导,带着两位贵客把娱乐城的所有项目都走了一遍,边走边聊,气氛非常融洽。
最后到了地下室的赌场,死说活说非要白送100块钱筹码,还得盯着二人下注,确定没问题了,再找了个看场子的小头目专程陪同,才志得意满的离开。
这里的赌场从装修到服务人员再到规模,真没法和旧世界的赌场比拟,但热闹程度毫不逊色,刚刚走进第一道门时,就能隔着第二道门听见里面的人声鼎沸了。
“鼠哥,咱们真要花1000块钱去弄个运输队?”但胡杨并没被此间的气氛所影响,他心里有事儿。
跟着洪涛把50块钱的筹码一次性输光,离开赌台在休息区角落里找个了空位子坐下,再三推辞了小头目继续白送筹码的好意,待身边没什么人了之后,马上就要解惑。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呢?沈楠有一点说对了,这个生意确实挺适合咱们干的。”洪涛知道胡杨为啥如此急切,手里的钱不多了,如此大笔支出一旦失误会严重影响今后的生活。
“你真的相信他?万一这家伙拿了钱不办事,回头一问三不知我们怎么办!”胡杨担心的并不是生意前景,而是沈楠的信用。俗话讲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才是头一次见面就托付如此重要的事情,未免显得仓促了些。
“老虎,你的担心非常应该,也非常必要!”在一顿好吃好喝美酒加美色的轰炸下,还能有这份谨慎,没被大好的赚钱美景忽悠瘸,洪涛必须竖起大拇指称赞。
“那你觉得他们专程请咱们过来,还招待的如此周全,如果不是鸿门宴,还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呢?”
但想在这个时代里活下去,还要活得比别人好,光有最基本的谨慎远远不够,有些事情必须透过表面分析深层次含义。
“他们黑的白的都试过了,拿咱们没辙,要和谈了呗!”这个问题胡杨不用想,自打被治安队抓走又放出来,哥几个没事儿在一起就讨论,已经有了共识。
“和谈不太准确,应该叫谈判。他们准备吸纳咱们成为一份子,但在这之前还得摸摸底,看看互相之间有没有利益冲突。如果有,能解决的就在这里解决,实在不能解决还是要翻脸的。”
“翻脸就翻脸,要我说咱们就不该和他们多打交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胡杨看了眼赌场里醉生梦死、一掷千金的赌客,再想一想在疆省整天拼命劳作,还总有饿肚子的风险,眼神里就全是厌恶。他不习惯也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即便不久前才高高兴兴的享受过一次服务,依旧不能改变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