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三梳理着脑海混乱的记忆。
他的记忆截止到他抢了地熊佣兵团团长的血晶。
当时他从那上面感受到了一丝联系,正打算研究那古怪的玩意是什么,那奇怪的东西就自动融入他体内了。
等他再一醒来,不仅环境发生了变化,沛沛等人竟然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他和言溪。
这种感觉,就像是缺失了一大段记忆一样。
姬三摸了一把自己突然长长的头发,感受着四肢百骸和丹田充盈的力量,耳羽轻轻摇晃,一双琥珀瞳陡然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陡然睁大,然后摸了摸自己完好的手臂,突然眉头一皱,“我突破了?”
言溪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姬三的这幅模样,并不像是高兴,反而像是对突破境界下意识的抗拒。
他之前果然不想突破。
言溪垂下眼眸,确认眼前的人是自己熟悉的姬三,这才慢悠悠地将长枪收回去,扬了扬眉,“对啊,你突破了。发了一顿疯,差点把我们都杀死了就突破了。”
姬三向来肆意张扬的俊脸瞬间一僵,好似知道自己突破时会发生多恐怖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言溪,狠狠咽了口口水,“言溪溪,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断了三根肋骨。”言溪弯唇笑眯眯道。
红衣‘少年’俊美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声音不紧不慢。
虽然磕了药,但是肋骨断裂和吐血还是让‘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失血后略微有些苍白的脸有种细腻如瓷的晶莹剔透感,为那张比寻常少年更显精致的脸上增添了一分别样的美感。
但是不论姬三怎么看,都觉得那看似温和的脸上好像笼罩着一层不善的黑雾,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好像恶魔盯着自己。
姬三:“……”
明明他比言溪溪境界高,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会被打死的错觉。
突然有点慌。
“对……对不起。”他狠狠抽了一口气,向来嬉皮笑脸的俊脸上一片凝重之色,皱着眉走过来下意识想检查言溪的伤重不重。
只是刚伸出手突然想起言溪现在的性别是‘假’的,‘少年’平坦的胸是幻器伪装出来的,姬三又讪讪地收回手。
其实他不太相信言溪的话。
以前他在家中暴走,长老为了制服他被火焰灼烧足足调息了一个月才恢复,这还是姬家修为高深的长老。
境界才灵师的言溪怎么可能只断了三根肋骨?她肯定是不想让他愧疚故意隐瞒了一部分伤情。
姬家的血缘诅咒每一代都存在,但是只有他身上的最严重,陷入爆血状态后,他力量是寻常人的数百倍,镇压的人也从无伤到受伤,地位也从普通长辈慢慢变成家族长老、家主、老祖……
似乎总有一天,就连老祖也会镇压不了他,被失控的他重伤。
仿佛,他的存在从他出生起就是错误,总有一天,随着他境界提升,族人再也无人有能力制止他暴走,而他终将毁灭一切和自己亲近的人。
就算他特意不修行,压制自己不进阶也没有用。他的力量仍然会稳步增长。
迎接他的永远只有两条路,要么他修为增长赶不上寿命消耗的速度最终自我毁灭,要么他境界不断提升最后失控无人再能压制,毁灭身边的人。
姬三垂着眸,难得地沉默下来,没有再靠近言溪,反而往反方向挪了几步。
言溪很少看到姬三的这幅模样。
少年原本俊朗阳光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沮丧状态,垂着眸像是一根几天没浇水焉了吧唧的白菜。
印象中的姬三向来都是意气飞扬、张扬肆意的。
“抱歉。”姬三垂眸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琥珀瞳像是失去光泽,“言溪溪,你先走吧。我在这呆一会。”
因为他寿命不长,姬家一直想尽办法延长他的寿命,为他巡逻延长寿命和突破的丹药。
但是他并不想突破至王阶。上一次他暴走已经伤到了老祖,如果他突破至王阶再一次陷入爆血状态,整个姬家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不知道随着修为的增高,失去记忆时的他会有多可怕。
姬家的诅咒不死不休,他是姬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子孙,也是最危险的定时炸弹。
现在他已经进阶王阶了……回去后如果控制不住……
姬三瞳孔一缩,双拳紧握,眼中微微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死意。
与其让身边的人陷入可能被他毁灭的危险中,不如让他早日自我毁灭。
言溪双手环胸,靠在一块壁沿上,清澈的墨眸似笑非笑看向姬三,没有质问也没有安慰,而是慵懒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笑道,“走?我们还有账没算清呢。”
姬三眼中一丝灰雾消散,抬起头琥珀瞳不解地看向言溪。
言溪面露微笑,清澈的黑瞳微光闪烁,像是只敲着小算盘准备坑人的狐狸,一一数道,“为了救你,我花了九十瓶一转淬体液,三十瓶二转淬体液,一品三转淬体液,还被你折断了一把精铁匕首……”
言溪的话还没说完,原本陷入沮丧自闭状态的姬三头皮一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套路……太熟悉了!
“咱们也是老熟人,我这个人向来重视朋友。”言溪摩挲着下巴,露出晶莹洁白如玉的牙齿,像是诱惑人类恶魔交易缓缓张开了獠牙,“以我们俩的交情,就给你打个九九折吧。
淬体液加上精铁匕首再加上我受伤的治疗费、精神补偿费,一共收你九百九十万金币。我给你凑个整,一共一千万金币,承蒙惠顾。”
“咳咳噗!”原本浑身散发着‘别理我让我孤独到死’状态的姬三瞬间跳了起来。
甚至连心底那些抑郁、自闭的情绪都统统消失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言溪溪,你还能更黑一点吗!有这么凑整的吗?九百九十万金币凑成一千万金币?!”
“嗯?”言溪慵懒地挑起眉,脸带笑意,“有啊。不就在你面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