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听到了声音,抱着小棉包睡觉的小人眼睫眨了眨,缓缓睁开了眼睛。
绯红的眼睛带着几分湿润的雾气,如同初生的小鹿。
然后咧了咧嘴,对言溪绽放出一抹纯澈的笑容,伸出手打招呼,声音无害依恋,“溪溪。”
默默跟在言溪身后的胖虎捂住双眼,内心翻江倒海。
明明在主人醒来前,大魔王还是清醒的!
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这就是人类的奸诈无耻么!
言溪看着好似在自己门前睡了一晚上的墨墨,伸出手指让小花妖抱住,视线扫过门口四四方方的小布块,“墨墨,你怎么没在自己房间睡觉?”
小花妖拉了拉自己的小枕头,脸上闪过什么情绪,又被压下去。
他腼腆地垂下头,小声道,“墨墨想和溪溪离得更近一点。”
言溪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隐晦情绪。
她眉头微皱,立即抬步走向王婶的房间
刚一进去,就看见了被灼烧得只剩下半截的竹篮。
原本编织完好的竹篮坑坑洼洼,被熏黑了一半。
像是被烈火燎过。
昨天有其他人来了?!
言溪心底首先闪过这一想法,神色顿时警戒起来。
不过,如果有人来了,胖虎应该会提醒她才对。为什么她毫无察觉?
而且……别人也不知道墨墨的存在,就算来,也应该是盯着她才对。为什么其他东西都完好无损,只有墨墨的竹篮坏了?
言溪正感到不对劲时,小人纤细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对不起溪溪,墨墨没有保护好溪溪做的床。”
俊美漂亮的小人一只手紧张地抓着竹篮边,低垂着脸,眼睫垂落,看起来无比沮丧,像是只打坏了玻璃杯怕被惩罚的猫咪。
言溪却敏锐地发现了他掌心中一道被烈火灼烧的痕迹。
刺目的燎泡在小人白皙的手掌心显得无比醒目,皮肉都被火焰灼烧了一层,甚至还往外渗着血。
言溪深吸一口气,拉起小人看起来惨兮兮的,“床没事了可以再做,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墨墨眨了眨眼睛,嘴角咧开了一抹灿烂的笑,似乎在说一件非常骄傲的事,“墨墨用手抓住了火焰,保护住了溪溪做的被子和枕头。”
这傻瓜,不会是用手去抓火焰了吧?!
言溪垂眸,抿了抿唇。
小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乖巧地收回手,露出小小的犬牙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言溪,“溪溪,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看着他这傻乎乎的样子,言溪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花妖傻乎乎又单纯的性格,就算回到他们花妖族中,恐怕也会被骗得渣都不剩吧?
“怎么会不疼?我给你涂药。”言溪不容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掏出了自己最好的疗伤药,在他掌心均匀地抹了一层。
然后将绷带剪小,细致地给他缠了几圈。
因为他体型太小了,操作起来反而有些不便。
言溪抿着唇,双目紧接着小人的手,一丝不苟地给他打结。
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人嘴角微微上扬的唇角。
形状优美的狭长凤眸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少女,嗜血深沉的眸中露出几分愉悦之色,宛如血海白骨中开出红色的血之花,瑰丽得惊心动魄。
处理好伤口,等言溪再抬头时,小人眼中又恢复了那纯纯的懵懂模样。
清澈又干净。
“墨墨,昨天谁来你房间了。”言溪微眯着眼睛问道,心中警惕起来。
难道又是来找王婶的人?
小人这次却是懵懂地摇头,“没有人,是一缕金色的火焰。”
金色火焰?!
言溪下意识想到炽黎的涅盘火。
难道是炽黎?
言溪脑中滑过这一大胆的猜想,刚准备联系炽黎,就发现了对方气息似乎萎靡了不少。
“臭丫头,找本尊什么事?”一如既往骄傲的语气,像是火焰一般炽烈狂傲。
不过言溪敏锐地听出了他的几分虚弱。
言溪微微皱了皱眉。
炽黎也受伤了?
“炽黎,昨晚你是不是使用了涅盘火?”言溪用精神交流询问。
炽黎沉默了一会。
缓缓地,沉冽的声音响起,“确实是本尊做的。”
“臭丫头,你想为那小子找本尊算账?”炽黎挑了挑眉,双手环胸靠在火焰中,声音低沉,不断变换,仿佛是耄耋之年的老者,又仿佛是正值壮年的青年,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唯一不改的,是他声线中不变的霸气和傲气。
虽然和炽黎签订了本命契约,但是因为他呆在蕴魂镯中的缘故,至今为止,言溪都没有见过他的模样。
从一开始认识,他的声音便是这般,变幻无穷,一会苍老一会年轻,以至于言溪甚至无法想象他的模样,只能从他存活的岁月推测他是一个见识多广又脾性暴烈的万年老妖怪。
按照天启大陆的世界规则,签订的第一个契约便会自动转化为本命契约,这也是姬三、云箫寒他们明明有实力背景契约魔兽却迟迟未契约自己的魔兽的原因——他们在等更强的魔兽。
炽黎身为活了上万年的超级高手,哪怕只剩下了一缕残魂,但是却肯与她签立本命契约,同生共死,这也奠定了他在言溪心中无与伦比的地位。
虽然不知道炽黎的真实身份也没见过他的模样,但是言溪对他依然是百分百的信任。
因为她知道,炽黎不会害她。
哪怕偶尔会在心里腹诽几句老妖怪,但言溪心底却是对他有着对待导师般的尊敬。
如果说墨墨在她眼中是单纯无害的小可爱,需要照顾。那么炽黎在她眼中不仅是本命契约者,更是她修行路上的老师!
“没有。”言溪摇头。
这一刻,表现竟然是冷静得可怕。
在她心中,同情和怜惜是一回事,理智又是一回事。
情感和理智,分得极为清楚。
之前表现得再心疼小人,此时也能理智地探究背后的原因。
她精神力模拟的声音冷静自持,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的情绪,“我只是想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