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殿下……”程鹏还想说话，眼中怒气微消。
说到底，其实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错。在他看来，言家不过是三等小国的小家族，如果不是与他们流落在外的圣子有婚约，根本不值得云顶天宫施舍一个眼神。
区区莫等家族，也敢和他们云顶天宫叫板！言溪更是胆大包天，竟敢伤他们圣子！
“程叔。”云箫寒平静淡漠的眼神看向程鹏。
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叫程鹏心中一紧，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是殿下您的要求，我不会动手的。”
“噗。”一直被云箫寒用灵力护住新买的端木柔突然身体拱起，抽搐起来，青紫色爬上他的脸，生命力和灵气迅速溃散。
刀片上还有毒？
云箫寒脸色一变，薄唇瞬间抿紧。
他转过头，碎冰清眸遥遥看向擂台上背肌挺直、黑眸幽寒的玄衣少女。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言溪手上吃瘪了。
练武场那日少女桀骜清越的声音再一次浮现脑海——
“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不喜欢将事情留在隔夜！”
她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作为障眼法的长枪，捡起的剑、藏匿的匕首、还有匕首之下的刀片、刀片上的毒，每当他以为她已经用尽杀招后，她真正的杀招却藏在后一招。
应接不暇，环环相扣。
常人在看到她的长枪破碎，只能捡起敌人佩剑时只怕都会以为她没有武器了。因为有练武场上的经历，钳制住青水剑后，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直至等到她亮出匕首。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她真正的杀手锏却是匕首后刀片上的毒！
云箫寒眼睫低垂，俊美绝伦的脸上，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自他进入云顶天宫后，称赞与恭维不绝于耳，人人都说他是天才。可是比起此时擂台上墨眸灼灼、被所有人都视若敝履的少女，他却觉得自己不过尔尔。
明珠蒙尘，终有一日会拭去尘埃，绽放光芒，哪怕现在大多数人都把珍珠当成了鱼目。
端木柔不该招惹她的。
云箫寒看着身体不断抽搐满目狰狞的端木柔，沉默地将一颗白玉丹药喂进她口中。
“殿下，您……”看到云箫寒的举动，程鹏大惊。那可是八品丹药，哪怕在云顶天宫也不多，哪怕快没气了也能从阎王手中抢回一条命，是老祖宗专门留给殿下保命用的！
连他们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殿……殿下竟然就这样喂人了？
“走吧。”云箫寒脸上面无表情，俊脸如冰风姿绝秀，好似刚才喂的不是一颗有市无价、哪怕玄皇、玄尊也觊觎得眼眶发红的八品丹药。
知道自家殿下的性格固执如亘古不化的冰川，程鹏只能咽下到嘴的话，没提丹药的事。
他看了看已经带人离开的云箫寒，大手一挥收回剑指玄家的漫天剑雨。
他悬浮在空中，在云箫寒面前脸上的恭谨与爱护在遥望言家一众时刹那变得冷酷起来，夹杂着玄力的声音一瞬传出去，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傲慢，“今日玄家大不敬之事本尊不予计较。”
言家弟子一个个咬紧牙关，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此时满是屈辱。
生死擂台不允许旁人插手向来是天启大陆的规则！明明是对方破坏规矩，率先撕破契约，可是他们此时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得庆幸破坏规矩的人‘不予计较’？！
这是什么笑话？！
这些被家族保护得妥妥当当的弟子们首次见识到了家族之外的残酷，切身体会到了强者为尊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程鹏对下面那一张张饱含愤怒的脸并没有投注太多目光，有谁会注意蝼蚁的愤怒？
他冰冷的视线看向言重山和言溪，眯了眯阴冷的眼睛，语气低沉威胁，“言溪、言重山，你们好自为之！”
少女面具下方的下颚绷紧，唇角鲜血凄艳，气息颓靡，显得几分狼狈。
但她脊背却仍不曾弯曲分毫，漆黑明亮的黑眸对上天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的目光，冷酷孤傲分毫不让，“今日云顶天宫仗势欺我言家之事，他日定当奉还！”
“你！”没想到自己都‘大度’地原谅了，言溪却丝毫不懂感恩，程鹏暴跳如雷！
不过是三阶玄徒而已，就算会天阶玄技又如何？打赢了一个嗑药升到中阶玄师的端木柔就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玄师在他云顶天宫，遍地都是。就算是她爷爷言重山，到了他云顶天宫，也算不得什么！
可他话还说完，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程鹏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家圣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御空踏风，灵翼舒展，一层层细碎的冰蓝色玄冰萦绕在周身，衬得他如从万年冰川中踏雪而来的雪神。
俊美的脸上是亘古不化的寒冰，漠然清浅的冰眸俯瞰，与少女视线对上，他抿了抿薄唇，而后缓缓开口，“我等着。”
他知道言溪不会轻易放弃。
她平日行事看似随性，但实际上性格坚韧恩怨分明，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放弃。骨子里便有一股叛逆张扬，这点和姬三很像，所以才和姬三很合得来。
今日他破坏公平，逾越规则强行救下端木柔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程鹏身为裁决者不仅不维护规则，反而黑白颠倒对言家出手，云顶天宫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烂到了极点。
但是他亦有他的坚持，端木柔是他的责任。
那个曾经在偏僻狭窄的院落里，唯一陪他说话玩耍，会在他被毒舌咬伤后紧张地帮他吸取毒血的女孩，是他现在唯一放不下的执念。
并非源于情爱，只是执着地想守望童年里唯一的那束光而已……哪怕他从现在的端木柔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梦境记忆碎片里那个身影模糊的女孩的影子。
而对言溪来说，生死之仇，近乎不可调休。
立场不同，他们注定站在对立面。
云箫寒眉眼冷淡，双瞳如月光石般清冷，亦同样孤傲，似有霜雪凝聚，声音淡淡，“现在的你不是我对手。等你踏入王境，我等你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