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下,两千神策精骑严阵以待,如狼似虎。
神策骑兵朗将严越目光如刀,望向前方的一座山谷。
一切如神策军所料,彭城守军同样无法抵挡神策军的攻势。
在骑兵的掩护下,神策军抵达彭城之后,立刻就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从黄昏一直打到第二天中午,甚至用了不到十二个时辰,彭城也被攻破,神策军立刻控制彭城,将徐州城西边的两座据点彻底拔除。
攻下彭城不到两天,严越就得到了消息,有人发现了徐州骑兵的踪迹。
而澹台悬夜那边也是传下军令,严越的两千骑兵必须尽快剿杀秦逍。
澹台悬夜自然是视秦逍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抛去私人恩怨不说,澹台悬夜也知道,如果真的能够歼灭秦逍率领的这支骑兵,甚至击杀秦逍,那么攻打徐州城将会事半功倍。
长孙元鑫已死,如果秦逍再被击杀,麝月麾下几乎再无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将。
所以追杀秦逍,也就成了徐州之战最重要的环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澹台悬夜派出的大量游骑兵,不但四处搜找秦逍的踪迹,而且让彭城和泰山诸多地方的人们都知道,只要能够提供秦逍那支骑兵的线索,就可以得到厚重的赏赐。
人们也许不认识秦逍,但是只要看到大队骑兵,那必然就是线索。
毕竟大唐对马匹控制的十分严格,除了军方,民间几乎不可能出现大队骑兵。
如今在徐州和豫州边境一带出现的骑兵队,除了神策军,就只能是秦逍所部。
澹台悬夜的游骑兵依然在四处游走,而且神策军除了严越率领的一支骑兵,又将泰山城内所剩的骑兵组成一支追击队,两股骑兵就像两头恶狼,在寻觅追杀秦逍那支孤军。
这两股骑兵的兵力都在徐州骑兵之上,战斗力自然也是抢过徐州骑兵,所以秦逍但凡被这两股骑兵任何一支发现,都将面临极其凶险的境地。
严越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就在这片山林发现了徐州起兵的踪迹。
提供情报的确实是地方百姓,得到情报的游骑兵立刻向严越禀报了徐州骑兵行踪,而严越得到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扑过来。
之前派出的斥候也是回报,却是发现上百名徐州骑兵在这一带出现,而且迅速躲进了山谷内。
严越马上领兵赶到,却没有轻易杀进山谷,而是派出探马前往查探敌军情报。
他曾在武川镇戍边多年,领兵经验丰富。
如今麾下有两千精骑,只要咬死了秦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对方从自己的手掌中逃脱。
好一阵子过后,只见到两名骑兵从山谷方向飞驰而来。
“报,朗将,山谷之内空无一人。”斥候禀报:“不过发现地上有马蹄印,我们顺着马蹄印追踪,发现山谷另一边有两处出口,每一处出口也都有马蹄印出现,应该是敌军分兵逃窜。”
严越脸色一沉,道:“莫让他们逃了。”拍马便走,身后骑兵早就严阵以待,立时纷纷拍马跟上。
进了山谷之内,果然是空荡无人。
这些骑兵之中,有许多经验丰富之人,先是扫视山谷,尔后下马查看,便有人向严越道:“朗将,秦逍的主力骑兵应该不在此处。山谷留下的马蹄印表明敌军只有小股人马,也就在百来骑上下,不像是上千骑兵经过的痕迹。”
严越皱眉道:“秦逍手里最多也就千骑,这么点人马,他还敢分兵?”
“确实只有百来号骑兵。”有人道:“朗将,他们留下的痕迹做不了假。”
“管他们多少人,有多少杀多少,不要放走一个。”严越冷笑道:“既然被咱们咬住,他们插翅难飞。”
当下领兵继续前进,到了分叉道,检查之后,敌骑果然是在岔道分兵,又吩咐道:“夏鸿,你领五百人马往那边追,若是遇到敌军主力,不可恋战,咬住他们就好。”
严越亲率余下的兵马从另一条岔道追出,直出了山谷,顺着马蹄印又追出十几里地,却始终没有见到敌踪。
严越脸色颇有些难看。
他知道如果敌军数量众多,行动起来反倒不方便,很容易就能死死咬住。
可是自己追击的敌军不过几十骑,如此一来,敌军的行动也就更是迅速,行动起来也会更方便,行踪飘忽不定。
这样一来,非但不是咬住敌人,反倒变成被敌人牵着鼻子跑。
他隐隐意识到这恐怕又是秦逍的诡计。
又追出数里地,便发现敌骑的马蹄印完全散开,那几十人竟似乎再次分成数队,如果继续追拿,自己这边只能继续分兵。
严越当然不可能再分兵。
如果这是秦逍有意布下的迷阵,故意诱使神策骑兵分兵,那么等到这两千人马兵力分散之后,秦逍的主力就随时可能突然出现袭击,各个击破。
这种情况下,分兵乃是大忌。
严越握住拳头。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这边遇到这种情况,分兵之后的夏鸿那一路骑兵很可能也同样遇上。
如果夏侯追击的敌骑也是分散开,夏鸿为追击敌骑继续分兵,很可能就会中了秦逍的圈套。
他意识到情势严峻,立刻派了游骑兵迅速去找夏鸿,下令夏鸿立刻返回与自己会合。
天色已经暗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昏黑。
严越在边关几十年,作战经验丰富,可是面对眼下的情势,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秦逍率兵夜袭方辉,这已经让严越意识到秦逍不但胆大包天,而且显然很擅长夜袭战术。
虽然他麾下有上千精锐骑兵,但是环顾茫茫夜色下的四周,内心竟然有些忐忑。
想到夏鸿现在的情况比自己这边还要严峻,严越心知自己先前让夏鸿分兵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虽然派出游骑兵去找寻夏鸿让他前来会合,但细细想想,还是放弃继续追击,而是折向南边,主动去找夏鸿所部。
往南走了好一阵子,听得那边传来马蹄声,严越心下一凛,唯恐是秦逍的兵马出现,好在很快发现正是夏鸿领兵过来。
见到夏鸿将那五百骑兵完好无损带回来,他才长出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但这一刻他却又觉得诡异非常。
明明神策骑兵是在追剿秦逍,现在没能抓住对方一兵一卒,仅仅因为自己的人马能够安然无恙就心中欢喜,这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经对秦逍产生了畏惧之心?
“朗将,我们追出几十里地,敌骑连续分兵,属下担心秦逍使出了诱兵之计,所以没有轻易分兵追击。”夏鸿有些懊恼道:“属下追丢了敌骑。”
“你做得对。”严越道:“这肯定是秦逍设下的圈套。”目光冷峻,道:“秦逍此人竟然如此狡诈,使出如此伎俩,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他既然派出诱饵,那么就证明他的主力就在这附近一带,我们离他们已经很近。不用担心,他们跑不了。”
夏鸿道:“朗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着急。”严越道:“秦逍手下肯定有许多彭城本地人,他们对这里的地形环境远比我们熟悉。我们不必在夜里去找他们,等天亮再说。”吩咐道:“传令下去,原地歇息,派游骑兵在周围巡视戒备。都记着,所有人就在自己的战马脚下歇息,刀不离手,睡着了也要睁开一只眼睛。”
这一晚严越自己却是睁着两只眼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天蒙蒙亮的时候,严越才眯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被叫醒。
“朗将,是大将军派来的游使!”严越睁开眼,便见到夏鸿已经带着一人过来。
那人已经拱手道:“严朗将,大将军让小的过来告知,秦逍的兵马出现在泰山郡,他们在泰山郡的几个村落里都购买了粮食,那边的村民说看到了许多徐州骑兵经过。”
“泰山郡?”严越睁大眼睛,吃惊道:“怎么可能?秦逍的主力就在这附近,难道他们长了翅膀飞到泰山?”
夏鸿也是皱眉道:“朗将,大将军既然派出诱使来通知,应该不会有错。秦逍的主力也许真的已经转移到泰山郡,咱们昨天追击的很可能只是秦逍留下来的诱饵,故意用来引诱我们,将我们拖在这边。”
“那大将军是否派人追击秦逍?”
“何将军亲自率兵去围剿。”游使道:“但是否追到,小的不知。”
“那大将军是让我们回泰山?”
“秦逍的主力出现在泰山郡孟湾一带。”游使道:“何将军领兵自东向西前往孟湾,大将军有令,郎将率领所部人马,自南向北进军,尔后分兵两路,一路扼守孟湾南部,另一路迂回到孟湾西部,三面夹击孟湾一带。”
严越点点头,待游使退下,才看向夏鸿,问道:“你当真觉得秦逍在孟湾?”
“属下也无法确定。”夏鸿苦笑道:“属下本以为我军追剿秦逍,就是在追击猎物的猎豹,可是昨晚过后,属下突然觉得,咱们的鼻子似乎被秦逍牵住.......!”
严越一怔,随即叹道:“你说的不错,本将也是有这样的感觉。之前就听说秦逍手腕了得,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在江南力挽狂澜,甚至将盘踞东北百年之久的辽东军一举歼灭。本将一直以为那是夸大其词,现在来看,此人手段确实狡诈。我以为他率领千骑突入我军后方,是一颗钉子。如果只是一颗钉子,拔出来就好。现在才明白,那可不是一颗钉子,而是......一群黄蜂。钉子好拔,黄蜂难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