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联合佣兵跟劫掠者军队干架,诺林王国骑士长,安贝拉冰港兽帆船也都掺和进来了,传说巨兽啦,揭惘者法师啦,还有什么南疆通缉犯……”
斥候絮絮叨叨地说着,至今没有从初次阅读战报的复杂情绪中缓过来。
马哈鲁先生创建的佣兵仲裁庭正在逐渐扩大影响, 不仅是明面上的贸易商队,甚至就连帕洛图斯比最不接受管制的“黑市”,也开始用它的规矩去平衡南疆和北境之间的贸易矛盾。
嘶律律~
斥候将走歪的战马拽回来。
他们都很害怕在战旌面前失态。
格马将情报放在手中翻阅,也逐渐意识到锡蒂拉回来的年轻人来头不小。
但他也很好奇:“马哈鲁这个家伙,一开始为什么要是招惹劫掠者?”
斥候还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说:“因为劫掠者杀了他的人,仅此而已, 而他便要了劫掠者首领们的性命。”
他说完偷偷去瞥战旌的脸。
“被情绪牵扯的莽夫,呵呵, 不过是顺应时局罢了。”
格马评价得很尖锐,随后继续向前移动,他胯下那头强壮的坐骑发出令人害怕的鼻响。
队伍总共有将近两千。
其中大多数都是部落里面骁勇善战的士兵——目光坚毅,见识过战火纷飞的精壮男女,身穿不同材料制作成的皮革和盔甲,准备着纷繁多样的武器。
他们身旁跟随着强壮的坐骑,在冰霜积雪中跋涉。
突然他们停了下来,窃窃私语的呢喃声,还有派遣寂寞的粗俗笑话全都戛然而止。
北山联盟分支的首领勒住胯下的魔兽,眉头紧锁。
虽然格马身后的其他士兵大部分来自于联盟中的其他部落,但是都在自己的控制下服服帖帖,而这种恭顺和配合会持续到他登上联盟宝座为止。
格马是北山联盟的元老。
但是在老艾萨妮去世以后,也曾经扶持这锡蒂继承权利。
如今,这个以退为进的野心家暴露了想法,引他来到这片土地的是祈祷时陌生的呢喃, 还有能够夺取联盟权利的诱惑。
格马知道自己前方这处不起眼的洞穴里藏着远古秘密。
他了解下面的结构,也懂得唤醒旧物的方法,但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就还需要足够的诱饵。
格马那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环顾四周,看着北山联盟其他的成员。
“你们或许应该明白,我代表了联盟意志,只有见过鲜血以后才能够获得新生。”
格马讲话越来越疯癫,让旁边的副官都有些害怕。
他当初带着队伍离开主要战场的时候,说是根据线报得到了一只狩堕首领的位置,但跋涉了这么长的时间以后,却只是见到了几只零星的小怪物。
队伍最前方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格马翻下坐骑的时候,冷风掀起了斗篷和昂贵披饰的边角,暴露出来的表情是如此的狰狞可怖。
部落副官害怕了。
“战……战旌?你还好么,我们究竟为何来此。”他声音里带着畏惧。
“北山联盟的尊者,你是否愿意再解释解释此行的目的?”
队伍后方走来好几名更加强壮的男人。
他们脸上画满了彩色的图印,手里攥着用象牙和钢铁打造出来的法杖。
格马转服来看了看这些莫利茨部落的晚辈。
他知道队伍正在等待自己的解释。
可作为铁腕领导者,明明不需要解释这么多,山纹部落把联盟管理得太过松散,以至于就连这种年轻的后生都敢用这种语气质问他。
“你在怀疑我,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么,娃娃。”
格马讲话时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盯着提问者。
阴恻恻的语气和散发出来的不安气场让坐骑都有些惊慌。
莫里茨人纷纷给他道歉,毕竟面前的男人是联盟中威望最高的家伙,他组建新北山联盟的野心已经摆在了台面上,只需要等这次亡灵潮事件结束,就能够按照传统发起对锡蒂的挑战!
阴云遮挡了好不容易出现的阳光。
队伍终于全部抵达了这片回风的开阔地。
格马就站在最前方,望着崖壁,开始慢慢将武器抬起来。
旁边围观的副官,还有其他部落的领导者,都看见了锋锐的匕首划过他的手指头,从掌心带出殷红鲜艳的液体。
崖壁附近有常人几乎无法发觉的遗留法阵。
格马将沾血的手掌放上去,而血液似乎唤醒了古老的魔法,让整个崖壁开始颤抖,并且上满像是鲜花绽放一样不断生出一朵朵更加漂亮的法阵。
“帕洛图斯比流淌着战斗的血,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有不屈的灵魂在此对抗命运。”
格马讲话时背对着众人。
庞大的崖壁上面似乎有淡淡的星辰在闪烁。
这种光芒向四周扩散的时候,围观者们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不少人甚至捂着耳朵蹲了下去,呻吟和呼喊在队伍里面滋生。
“究竟怎么了?”
莫利茨部落的战旌不断提出疑问。
崖壁绚烂的光芒同样能够影响到他,透过空气和钢铁带锈的面甲,从古老历史的另一端发出残酷且凌冽的哀嚎。
片刻间,似乎有东西想要挤进自己的盔甲,挤进自己的血肉,甚至还想要撕扯自己的灵魂,
“啊!”
一种突如其来的释放感灌满了他的身体。
因为莫利茨部落接受着圣水的养育,所以神秘的力量并没有一次性夺走他。
巫祭环顾四周,使用了神职才能够施展的净化仪式,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想要拯救自己部落的同胞,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沟通旧神,或者吟唱足够强大的魔法,而在那股头疼欲裂的力量再度袭来的时候,他看见了……
土地下面有无数亡魂正在出现。
他们面目全非,有人类,也有精灵和其他种族。
强大的树妖和龇牙咧嘴的血裔,好多苍白的魂魄正在冰原上面仰天咆哮,而那模糊的呻吟便是从这种东西的喉咙里面发出来的。
莫利茨部落的战旌举起法杖。
难以置信的是,专门对付亡魂的魔法仅仅只是穿过了这群怪物。
下一秒。
钢鞭打碎了手腕处的护甲,将他的法杖击落。
莫利茨部落战旌惨烈地叫起来,身体立刻被好几个白色的灵魂踩在脚下,并且像是恶鬼扑食一样开始享受美味佳肴。
他强撑着分裂的痛苦抬起头,惊异地发现有一个人在幽灵当中行动自如。
一个很模糊的回忆浮现在他记忆中,当时他还在老艾萨妮的身旁,成为部落所有人仰望的猎手。
“格马……”他说。“为什么?”
作为回答,格马的钢鞭打向了他的脑袋,将结束痛苦当做了仁慈。
“艾萨妮已经不在了,我们应该向前,变得更加强大,而我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仅此而已。”
莫利茨部落的战士们纷纷倒了下去。
数千人的队伍在荒原寒风里面发出响彻天际的哀嚎,就坐骑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在原地蹬踹,饲养的飞行魔物蹿上高空又会直挺挺地坠落。
待到队伍像是野草般躺下,格马将钢鞭卷起来,转身离开。
夕阳变成了血红色,战争硝烟在南面战场上并没有完全扩散开,零星的天象奇观还挂在云边。
一根伴随着火焰状雾气的彗星拔地而起,从崖壁正中央,射向了遥远不可窥探的苍穹。
这道光柱极其遥远,就连远在隔壁战场的魔法师们都能够感觉到那股不详的预兆。
格马目光紧锁。“祈祷没有错,婪桥没有骗我,它们真的存在,而毁灭是重建的基础。”
他对着已经被光线勾勒出复杂图案的崖壁说道。
那些躺在荒原里面的尸体渐渐变得干瘪腐烂,黑色的气浪从地缝里面渗出,裹挟着只有狩堕才能散发出来的恶臭开始飘荡。
而在这片酝酿的毁灭的埋骨地中间,那面崖壁竟然还散发出了与周围氛围截然不同的神圣光泽。
席琳娜曾经介绍过:
遗迹之剑象征着一场鲜为人知的秘史,彼时人类和其他种族曾经在某个物件的号召下团结起来共同参加了一张影响整个奥苏亚大陆的战争。
格马寻找到的这片遗迹,还有激活其中生命轮回魔法的关键,全都是那场战争的残留品。
他并不知道崖壁上面汇聚出来的图案是什么。
它就像是某种壁画上面勾勒出来的棱角模糊的树,甚至还有点枝繁叶茂,而就在这个树的主干最下端的位置,也就是刚才血祭激活的法阵核心处,凝聚出了一颗球。
格马等的就是这个东西。
他拿出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容器,将光球好好保存在里面,当它被取出来以后,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也随之熄灭了。
格马转过身,看见将近两千人的军队已经被黑色的雾气盖住。
他们的身体似乎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跟那些埋葬在土壤深处的灵魂融为一体,渐渐变成了看不出人类模样的怪物。
生命被强大的魔法阵抽吸殆尽储存在了格马手中的光球上。
战士们身体里面象征着“生命”的部分被抽空,那周围迷茫的狩堕诅咒就被很自然地吸收了进去,占据了原本的躯壳,并且还将地底下那些不愿意安息的灵魂也掺杂其中……
怪物军队便诞生了。
“瞧瞧看,你们得到了传承,这是来做古老历史里面的赐福,你们现在这支军队才是最强的样子,没有窃窃私语,没有聒噪,只有纯粹的目标……”
格马骑上瞳孔血红的坐骑,将光球藏在盔甲的夹层中间。
他试图在队伍里面找到莫利茨部落的两个领导者,但除了几个看起来有点类似的怪物以外,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
“真是遗憾,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牺牲的意义。”
格马眉头间的阴沉变得更加深了,他转向道路的另外一边,轻蔑地耸了耸肩。
周围属于活人的窃窃私语消失以后,这家伙便开始自言自语,很难讲在经历了数千人集体死亡的画面以后会有什么心理变化。
“我们需要前进,”他继续说。“还差一步,现在要去杀了她。”
……
“你刚才听见了吗?风里面似乎有血腥味。”
锡蒂·艾萨妮望着天边说道。
“别动了,战旌,”梅苏特握着绑带和药水说。“能不流血吗,你还以为自己是谁,能够扛得起那头那怪物的荆棘?不要命啦!”
她絮絮叨叨地说,却不指望战旌能够听进去。
锡蒂秉持着亲力亲为的原则,即便在目前联盟规模不断扩大的当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传统,刚才她骑着刀尾猫跟一头长满了尖刀般刺藤的狩堕首领火拼。
如果不是托弥欧和乌森布在后面帮忙兜底,恐怕那头怪物已经将锡蒂的脑袋砍了下来。
“我们必须向新加入的朋友证明勇气,梅苏特,你明白的,这种过程不可缺失,只有你变得不要命起来,才能够让队友方心地将后背托付给你。”
锡蒂说话时目光始终盯着天边。
她们联盟里面有将近两千人,涵盖了数个部落的势力被格马带走,自从一周前的临时集结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你觉得这番话像是谁说的呢?”
梅苏特突然停下了包扎的动作。
休姆依旧赤裸着上身,霜语者鳞纹能抵御严寒,并且赐予勇气。
他靠近时看见了深可见骨的伤痕,而锡蒂依旧是面不改色,叹口气说:“妮子,你想证明点啥呢,该说你活成了肯恩的样子,还是说你就是想要向他证明你的能力?”
“你们为什么都想扯到他?”
锡蒂有些苦闷,似乎不愿意谈及肯恩。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无数枚拖着火焰尾迹的彗星正在移动,缓缓飘过众人头顶。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锡蒂和梅苏特,还有其他联盟的战士都抬起头,看着那带有致命高温的物体掠过,所有人的目光在画了个圆弧,最终指向身后百里外的山脉。
流星砸断了山峰,毁灭了土地和山道。
火焰的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