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行动吧。“
肯恩从部队里挑出一匹健壮且精神的战马,然后把寻找石灵的任务交给捕鱼者,又转回来对众人说。
“我们没有时间了,搞定它!”
黑菈们齐齐抬头,如同山谷中蜷缩的苍厝蛇,正吐信凝视着猎物,一道道视线越过漫天的雪花。
厚翅鹰升入高空。
凌冽的朔风载着它升高,却无法穿透厚实的黑色长羽,也吹不散脖颈和眼窝处的黑烟。
这只壮如牛犊的飞行魔物正紧盯着流民。
它背后的操纵者是隶属于埃尔伟的秘术师团队。
伊凡,那位领主之子,自从在酒馆里被肯恩威胁,并且失去了谋取灵匠武器的机会后,始终怀恨在心。
埃尔伟是接壤永冻高墙的小城邦。
郫斯顿克曾将其纳入领土,后来黑理铁骑掀起政变,有血谋之称的“帝国彗星”选择辅佐新王,郫斯顿克的疆域就纷争不断。
埃尔伟趁机于混乱中宣布独立。
伊凡的父亲,一位垂暮的领主,没有心力抓住这个机遇发展城邦,还纵容家臣们的明争暗斗。
“没有武器,就失去了拉拢北境部落的筹码,该死!”
伊凡在属于自己的简帐里踱步大骂。
他被糜烂的贵族生活给宠坏了,狭窄的眼界,被嫉妒占据的脑袋,导致他在权利争夺中并不出彩。
属下们心知肚明,就连佣兵都不愿去附和雇主频繁的怨言。
修补匠眼皮跳动,憋着火,看伊凡摔坏一份又一份餐盘,还要听他无意义的嘶吼。
“肯恩,对吧,等我联络到霍兰塔部落,北境的战旌迟早要碾死这只臭虫,到时候,村庄将跪地求饶、引颈就戮!”
伊凡愤恨不甘地咒骂。
谁都清楚“霍兰塔”是帕洛图斯比最古老的部落之一,是能制衡弗伦冈铎的存在,又怎么会赐予友谊给“埃尔伟”这种小城邦呢?
不过是谣言被放大,当局者的自我麻痹罢了。
秘术师专心地引导魔法,少许意识链接到北境的上空,厚翅鹰扇动翅膀,斑驳的瞳孔微微转动,在地面寻找流民移动的踪迹。
突然,数根角度刁钻的利箭激射而来!
就在攻击即将命中的关头……
厚翅鹰的四肢竟然分离了,偷袭的钢镞从它身躯的缝隙中穿过,激荡的魔力震开落雪。
它重新组合翅膀,飞向了高空。
“搞砸了。”
奎玛掀开遮挡物,亮出一架组装过的巨弩。
他指挥自己麾下的编队,用地藓中的藤蔓搓出弓弦,按照阿瑟的图纸建造了这种对空武器。
“我们的手段有限,追不上人家转向的速度。”
奎玛瞥见驯兽人的笑容,颇有怨言地说道。
“你该提醒我它还有这种本事,而不是事后窃笑,把我弄得像个蠢货一样!”
驯兽人扭过毁坏的半张脸。
“不打紧,东西到手了。”
他在雪地里捡起两支飘落的黑色羽毛,把它凑到鼻尖,顿时嗅到了浓郁的野兽味,用手指揉捻根部,确认上面还残留着薄薄的皮囊。
奎玛期待这老头吃瘪。
在后方雪坡背面,他麾下的投石兵哈气成雾。
远征的磨练让农夫变得更坚韧,他们动作麻利地在拆卸装备,配合默契但还不够,否则,刚才绝对能毙掉厚翅鹰。
部队于清晨开拔。
车轮上被缠绕了野荆条,马车和驼兽埋头打出响鼻,流民推着家当在结冰打滑的冰渣上前行。
肯恩率领斥候去探路。
他和最强壮的那批人一起,在齐腰深的雪盖里拓出空间。
领导者硬撼荒原的气魄鼓舞了队伍。
所有怨言都被咬进牙缝。
流民们忽然都相信了桑顿卡亚的幸福生活,没人敢反悔,退路只有死亡,他们只能榨干身体最后的力量,为了生存不断前行。
队伍如同雨雪侵蚀过的残布。
狭长,杂乱,随风飘荡,似乎要把山道缠绕起来。
眼前这座雪峰的名字叫欧珈。
它是弗林古道上的一个节点,用某位逝去的战旌命名,在野蛮人和老祭祀的口中流传下来。
次峰山崖上。
【朗兹】背靠坚冰,寒冷无法穿透巨裔厚实的皮肤。
蒙助跑两段,踩中他的肩膀高高跃起,攀过几个还算简单的凸起,扑到毫无保护的崖壁上。
他堪堪抓住一块极其狭小的冰疙瘩。
围观的黑菈们不为所动,自己的队伍没有减员,只是淡淡地点头,似乎省去了收尸的麻烦。
蒙要用四根手指支撑身体,像一根摇摇欲坠的冰锥。
驯兽人扩起嘴巴,高声催促道:“动作麻利点,如果巢穴的主人提前返回,你就把手松开吧,至少死得没那么痛苦。”
蒙没有理会。
顶尖的猎者要学会排除干扰。
他伸手在随身的腰包里摸出厚翅鹰的羽毛,努力拉起上肢,把它放进了崖壁顶端的洞穴内。
呼吸,平衡,摸索。
蒙的左臂被冰块冻得通红,足下的深渊却不允许自己颤抖,他没法抬头去看,无视野地在空间里摸索。
他小心地吐出空气,把找到的两枚兽蛋揣入包中。
“小心头顶。”
信奉冬母的战士突然出声。
黑菈们也瞥见了由远而近的黑影,嘲讽和玩笑瞬间消失,人群隐蔽起来,却都在默默关注崖壁。
蒙实在太年轻,也太冲动。
他知道时间紧迫,直接一脚蹬直,宛如山地间折跃的盘羊。
“疯子。”
驯兽人嘀咕一句。
黑菈们皱眉看着他和安全区的距离,好在,这小子足够强壮和敏捷,已经摸到了石块。
但是,下一秒!
他冻僵的指间不够灵活,竟然直接擦过去,整个上身撞断了冰锥,然后朝着悬崖急速坠落!
好几个人都迈步向前。
肯恩下达过死命令,不允队伍成员因为这种任务丧生,必要时,宁可抛弃所有资源。
蒙爆发出一股狠劲。
他拽断脖子上的铁片,握紧后扎进冰块缝隙里,在空中诡异地找准了平衡,借此改变方向。
他陷进雪盖,几颗兽牙从颈绳里散落,坠入冰冷寂暗的深渊。
巨裔两步踏开雪花,像拎羊羔一样,把悬崖边缘的同伴给拖回来。
蒙藏进掩体,开口就是斥责。
“你动静再大点,就能直接送我下去了!蠢,咳,咳咳……”
战士抬肘轰击蒙的肋骨,然后冲着巨裔说道:“我想,他要表达的意思是,谢谢。”
算上地牢那次,朗兹已经是第二次为蒙出头了,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受到任何责备。
蒙想反击。
驯兽人挥手制止,他用眼神示意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