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辰十九年二月二十八,摄政王随景国使者出使景国。
据朝中传来的消息,摄政王此去景国有两件事,其一便是迎回五皇子唐不归,其二居然是去景国相亲!
听说景国的那位皇帝知晓了摄政王的文治武功之后,执意要将景国的五公主嫁给咱们大辰的摄政王!
景国不是一直很厉害的么?
欺负了咱大辰这么些年,而今居然想要用公主来和大辰和亲,这足以见得摄政王之厉害!
百姓们为此而骄傲,却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摄政王此行之凶险。
……
罗三变在清平县的土龙寨给苗四娘讲着关于摄政王的那些传奇故事,苗四娘虽然在听着,可她却并没有被摄政王这样一个光芒闪烁的男人所吸引,吸引她的是讲故事的罗三变!
她觉得这一刻心里无比的宁静,她觉得这就是最美好的岁月。
大辰十九年三月初三,这一天罗三变并没有和苗四娘在土龙寨成婚,倒不是他反悔,而是他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他想要带着苗四娘去长安,请摄政王为他们主婚。
这自然令苗四娘更加欢喜,这两日她更是极尽温柔,只是二人虽然依旧同床,她却没有让罗三变得逞。
理由是……有些……疼!
而此刻,被罗三变心心念念的摄政王许小闲的车队正走在东去的官道上。
他们已经离开长安五天了,但依旧在中州地界。
其间的一辆最大的马车四人同乘,他们便是许小闲、叶知秋、叶书羊,还有那位女扮男装极少说话的景蓁蓁。
许小闲私下和叶书羊说过,是不是莫要让他的那位弟子同乘,可偏偏这位叶老先生似乎极为喜欢他的这名弟子,这五天里,有两天她都在这辆马车上。
今儿个又是坐在了一起。
许小闲只能尽量不要去看他,免得引起了他更多的遐想。
此刻许小闲正望着车窗外。
车窗外是徐徐后退的大片的农田,农田间有许多的农夫正在劳作。
春耕的时节到了,他们在整理田地,准备育秧。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许小闲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又到一年三月三了!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转眼之间就是足足三年三个月又三天了!
原本想着将那百花镇建设好,成为这世界的一处桃园之地,自己的往后余生,便在那百花镇里渡过。
然而似乎背后真有一双看不见的命运之手,阴差阳错间成为了凉浥县男,又成为了凉浥县子,而今更是成为了这大辰的摄政王。
从百花镇走了出来,走到了京都长安,却尚未能去看看那长安十景的美丽景象,这便又再次启程,向那更加陌生的景国而去。
对此,他当然并不期待,因为景国之行不太可能一帆风顺。
他的脑子里在回想着暗衣卫给他的关于景国的情报,那些情报略显苍白,只能说聊胜于无。
至于那位景国的五公主景蓁蓁……他当然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坐在斜对面的景蓁蓁在看着他。
他因为那些思绪,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忧郁,于是看在景蓁蓁的眼里,便觉得呈现在她眼里的这少年有了一种和他年岁不太吻合的特殊的气质。
她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描述,她只是觉得在许小闲的那忧郁的眉眼间,隐约有着一种忧国忧民的愁绪,就像秋天里平阳城外的离云山间飘荡着的那些浓雾一般,又像画贤吴道之所画的一副泼墨山水画一般。
凝重,而悠远!
少女的心肝儿一颤,咬了咬嘴唇,眼里又如桃花一般绽放,觉得这便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
他毕竟是大辰的摄政王。
至少在大辰的皇帝登基之前,他肩负着大辰亿万子民的幸福安康。
听老师说他出了许多的政策来振兴大辰,甚至老师还说三五年之后,再看这个世界,或许唯有大辰这边风景独好!
这是极高的赞誉,至少景蓁蓁师从叶书羊的这十来年的时间里,是她唯一听到过的老师对一个人如此高的评价。
她觉得这时候应该和这位摄政王说点什么。
“听闻摄政王曾经在百花镇的时候将那桃李弄成了一树开三花……这是真的么?”
许小闲没敢将视线移回来,他点了点头:“今年是第三个年头,它们会开得更加灿烂!”
少女那眼里的桃花凋谢了几朵,她抿了抿嘴唇,心想他就不带转头看自己一眼的么?
于是,她说道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桃花哪怕是结成了果儿,它也终究不能当饭吃!”
“大辰最不缺的就是桃花,大辰最缺的是粮!”
这话的言下之意,你许小闲身为大辰摄政王,是不是搞错了方向?
叶书羊一听也愣了一下,他瞧了瞧景蓁蓁,却露出了笑意看向了许小闲,他也想知道许小闲如何来回答这个不是问题的最大问题。
许小闲却依旧没有收回视线,他指了指窗外,窗外依旧是一片平整的田野,还有在田野间劳作的农人。
“大辰真正的问题其实并不是缺粮。”
叶书羊他们不知道有土豆玉米这等神物,此刻一听不由一怔,“那缺的是什么?”
“曾经我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离我很远,但现在我仔细的去想了想。”
景蓁蓁惊奇问道:“你想出了什么?”
“魂!”
“我觉得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最重要的是魂!”
叶书羊一听心里一惊,“怎样的魂?”
“……在顺境中能从容而行、在逆境中能不屈而立。面对权势不弯腰、面对黑暗敢于点上一盏烛火。”
“若有外敌入侵,当奋而拒之,若有内之压迫,能起而反之。”
“这便是我以为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之魂!我所希望的是大辰的每一个人都能有这样的魂,都是独一无二的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思想,都能够活出自己想要的那种模样。”
叶书羊面色陡然一变,“这没可能!”
许小闲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叶书羊,他咧嘴一笑,点了点头,“目前是没可能,因为要铸就一个民族的魂可比让一树开三花难太多了。”
“不过我隐约能够看见这条路,但我并没有想要走上这条路,因为有太多的坎坷和荆棘。”
“我之所想,依旧是曾经和你说的那句话,一纸一笔,不惊不扰;一茶一酒,不虑不思罢了。”
叶书羊的眉间却并没有因为许小闲最后这句话而舒展,他心里依旧在念叨着许小闲刚才所说的那没可能实现的民族的魂。
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当真铸就了这样的魂,那么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