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之地战事平息。
凉浥城渐渐又充满了生机。
罗三变那颗惊恐的心而今安然了少许,却并没有完全的落地,因为不知道接下来皇上对许爵爷将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但无论如何三公主唐若曦依旧住在季府没有离去,护卫三公主的那一千皇家刀骑也驻扎在了凉浥县的南门外,看这模样三公主回京都恐怕还有一些时间。
“三公主估摸着是要在这凉浥县等着京都的消息了。”
凉浥县县衙,罗舒然煮了一壶茶,抬头看向了龚三叔,又问了一句:“三叔啊,万一皇上要责罚许爵爷,三公主处在其中,到时候她帮谁?”
龚三叔放下了手里的账簿,“少爷,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您瞧瞧今岁凉浥县的收成可好?”
罗舒然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句:“这才子佳人之事通常而言多有坎坷,本少爷不就是觉得有些好奇么?”
“今岁凉浥县的收成肯定是极差的,不过幸亏季大人厉害,他还真就这样免除了凉浥县的税赋。想来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能过得下去的,只不过依旧是那么穷罢了。”
“少爷,税赋虽然免了,但老百姓依旧得服徭役。许爵爷昨儿个派了他的家丁带了话来,瞿山水库的修建工作尚未完成,还差那一道外坝。”
“许爵爷的意思是和去岁时候一样,由咱们凉浥县出人出粮,争取在来年三月之前将瞿河水库修建完成。”
“郑县尉黄县丞今儿个去了各乡镇安排徭役这件事去了,但咱们凉浥县账簿上……除了入城税收了一点银子,另外就只有城里各商家的那点税银。粮仓里,各乡镇本应该缴纳一些公粮上来的,却因为这一场战争,目前可是一颗粮食都未能入仓。”
“少爷,您准备拿什么去修建那瞿河水库?”
罗舒然沉吟片刻,“国家的税赋虽然免了,但他们该上缴给县衙的那一点公粮可没有免掉,叫郑县尉黄县丞提醒一下百姓们,这年要过,这粮也得纳!”
“……少爷,恐怕他们是纳不上这粮了。”
“为何?”
罗舒然就惊讶了,往年国家的税赋是大头,县衙的公粮仅仅只有其收成的半成,这些刁民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因为跑去瞿山的那一趟,来来回回一折腾,浪费了许多粮食。”
龚三叔一瞧罗舒然的那一脸茫然,又解释了一句:“往岁,村民们是将这粮食和野菜来兑着煮饭的,粮食占三成,野菜占七成。”
“可在瞿山里呆的那些时间却没有野菜,只能全部吃粮食,所以那一两个月的时间,消耗了他们足足半年的口粮,余下的粮食还要渡过半年,尤其是四五月份青黄不接之时。所以老奴以为这时候去找他们纳粮……恐怕、恐怕不易!”
罗舒然这次听明白了,才知道原来老百姓的日子是这么苦的。
“这不是个办法……瞿河水库无论如何得修,这关系到往后凉浥县的农业问题。”
罗三变眉间紧锁,站了起来在公堂里来回走了几步,“要不这样,算算看修建瞿河水库需要多人服徭役?再算算需要多少口粮。”
“有了结果告诉少爷一声,我去找许爵爷借粮!”
龚三叔一怔,“……少爷,这借了是要还的!”
“我知道,呆会我写一封信你寄出去给父亲,托父亲从江南采买一些粮食来还给许爵爷。”
罗三变抬头看向了窗外,“另外……明年得好生经营这凉浥县了,这地方太穷,田地也很是贫瘠,种田的路子是没有办法走得通的,所以……所以这些日子我也仔细想过。”
“为什么百花镇的老百姓日子能够过得红红火火的?这是因为许爵爷更为重视的是商业!”
“十万人的百花镇全靠许爵爷的商业支撑起来,何况他还要供养那么大的一支军队!”
“所以这两天我得去拜访一下许爵爷,咱们可以联营嘛,许爵爷出技术,咱们凉浥县来统筹成立许爵爷的那些作坊。”
“生产出来的商品依旧委托给许爵爷去售卖,咱们请了百姓来作坊里做工,就赚个加工的辛苦钱,这是双赢之策,想来许爵爷是会同意的。”
龚三叔眼睛一亮,片刻,却又摇了摇头:“许爵爷的那些产业技术太过先进,哪怕是纸,少爷你瞧瞧凉州阮氏可有还手之力?”
“老奴担心许爵爷不会这样做,因为如此一来,他的那些技术可不就泄露了出来?万一、万一传了出去,那阮小二可还关在牢房里,少爷您担当得起许爵爷的怒火么?”
“除非……”
罗三变一听龚三叔的这席话,心里的那股热情顿时被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除非什么?”
“除非将整个凉浥县并入百花镇!如此,都是许爵爷封地里的人了,这样就不怕有人泄密,就算是有,那也和少爷您无关。”
罗三变顿时瞪大了眼睛,愕然的张开了嘴巴,他盯着龚三叔,“……那我岂不是成了个光杆县令?”
“总比无计可施来的好一些。”
罗三变脑子里猛转,“三叔,你说这件事这样操作如何?”
“将整个凉浥县送给许爵爷,但这只能是本县和许爵爷私下里的交易,不可呈报给户部。”
“本少爷依旧当我的县令领取朝廷的薪俸,只不过治下的所有人归许爵爷去统筹管理……这一仗他死了那么多人,想来他是需要人的。和北魏他还有另一层关系存在,他的商业蓝图恐怕会规划得更大!”
“他需要人,我需要不死人……他能够养活整个凉浥县的人,少爷我这也算是间接的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光杆县令可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这要是传了出去……”
“少爷,您也不是光杆县令,这凉浥城依旧在你的管辖之内,这凉浥城里不是还有两万余的居民么?咱们就收入城税和商业税,虽然少了一点,但仅仅是负担县衙的一应开支用度,应该是够的。”
“少爷,您得这么想,比起上阳县的宋中明宋县令,你的日子还是要好过很多的!”
罗舒然咧嘴一笑,这倒是一句实在话。
隔壁上阳县的宋中明只怕哭都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