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放晴了。
可这化雪的天比下雪来得还要冷。
今年过这个冬许小闲准备的很是充分,尤其是木炭,他觉得没这玩意儿自己恐怕会被冻死在被窝里——这里可是北境之地啊!
可这床却不是那种暖炕!
还是没有经验的缘由,明年得将这床和墙,统统改建,弄成火墙和火坑,不然这木炭燃着万一弄出个一氧化碳中毒,这能找谁说理去?
他穿着稚蕊纳的第三双棉鞋,将稚蕊亲手缝的那件棉袍裹在了身上,这才走出了卧房。
主院里的雪因为少爷喜欢的缘由,四喜和丸子就再也没来打扫过,这么多天过去,许小闲对这雪也生不起多少兴致来。
呆会得叫他们将这路给扫出来,不然一脚下去到了小腿肚子,这棉鞋可不防水,湿了就难以晒干,只能用炭火给烘干。
他没有往闲云水榭去,而是穿过那抄手回廊来到了前院。
一股香喷喷的煎蛋味道从厨房中传来,稚蕊这丫头弄这些东西手艺愈发的精湛了。
他来到了厨房,坐在了灶台前,一来可以帮个忙烧烧火,二来这里窝着暖和。
“少爷,马桶、马桶别用!”
许小闲一怔,抬头,“为啥?”
“竹筒里的水被冻住了,冲不了,得从井里提水,麻烦。”
许小闲张开了嘴儿,还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可他不愿去那透风的厕所呀,“提水就提水呗,至少屁股舒服一些。”
他向灶里塞了一把柴火毫不在意这件事。
稚蕊瞥了瞥嘴也没再说,少爷现在的生活越来越有少爷的样子了,他似乎忘记了以往住在后院的那房间里,这大冷的天可常常连炭火都没有一盆。
以往大家都还小,还可以在一个被窝里相互取暖,后来大家都大了,就只能各自蜷缩着盼着天亮。
所以人长大了不好。
还是小时候好,可以抱着少爷睡,可现在……
稚蕊将煎蛋铲入了盘子里,又开口说道:“咱们凉浥县,那间云来客栈倒闭了,那地方现在新开了一家卖纸的铺子,楼上楼下都是货品,听说是从凉州城来的商人开的,价格比月儿小姐的卖的更便宜,这两天月儿小姐在忙着账目的事,她心里恐怕有些不是个味道,你……你得劝劝她。”
许小闲抬起了头,这事儿他真不知道。
有很久没有逛街了。
他逛的地方是瞿河水库还有就是百花镇。
云来客栈倒闭了?
这么说那个叫李晖的家伙跑了?
难道是齐大人在凉州抓住了宋终宋蛮子?
新开了一家卖纸的铺子?
还是从凉州来的!
莫非就是季月儿曾经提起的那个凉州最大的纸商阮行远?
这是要对着干的意思啊!
“我知道了,呆会吃了饭咱们去那铺子瞧瞧,另外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自个、还有四喜和丸子,都去朱家的布料铺子扯几尺布来做一身新衣裳。”
“另外……稚蕊啊,要说起来,这可是咱们正儿八经的过第一个年,所以得弄得像样一些。”
“府上得多挂一些灯笼,看起来喜庆。这对联嘛我自己来写,你若是会剪窗花就剪一些来备着。”
“你记一下,到了腊月二十四那天,叫四喜和丸子将整个府上的卫生都收拾一下,屋顶窗棂啥的那些灰尘得扫掉。”
“有空就带着他们二人去多采买一些食物糕点蜜饯什么的,过年大家围着一起吃热闹。”
稚蕊认真的听着,这确实是这么多年来和少爷第一次真正的过年。
以往这年是张管家和他的那些狗腿子们的,正院里喝酒划拳的声音吵到天亮,后院里自己和少爷冷冷清清,若不是外面有爆竹声声,恐怕两人都不知道又过了一岁。
“嗯,那我也买一些爆竹。”
“有爆竹?”
“当然有了,一直都有的,咱们凉浥县就有一家专门生产爆竹的小作坊,只是你从未曾注意罢了。”
许小闲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个东西,因为就算有这个东西也是造不出枪来的。
枪需要极好的钢材,他确定这玩意儿无论是大辰还是别的国家都没有。
他倒是会土法炼制钢材,这种钢材的强度和韧性都远比而今的铁要高,却依旧达不到生产枪械的要求。
尤其是在工艺上,枪管这个东西是根本没有办法弄出来的。
所以他接下来的打算是用现成的铁锭,小批量的锻造一批百炼钢,这个玩意儿用来打造武器特别好使,肯定比大辰刀骑的刀更加锋利并更加坚硬。
他关心爆竹是因为这说明了这个世界是有硝石的,而且肯定已经能够大量生产。
硝石这个东西能够制冰,这里的夏天热的要死,空调就别想了,但若是有一大盆的冰来降温,这显然才是最有价值的。
不就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舒服一些么?
你想想啊,炎炎夏日,用冰来做一份冰镇甜品,还有冰来降温,和季月儿呆在房间里岂不是惬意的要死!
那样的小日子,莫要生三个,许小闲觉得自己恐怕能让季月儿生十三个!
“那就多买一些爆竹,子时的时候得放,这叫除旧迎新。卯时的时候也得放,这叫开门红!”
稚蕊一听,这爆竹不就是听个响图个热闹么?
怎么少爷还知道这样的说法?
那自然得多买一些,让来年许府更加红红火火!
“对了,稚蕊,这些日子少爷没顾得上你,那腮红应该也用完了,你自个去定芳楼再买一些。”
“我不去。”
“为啥?”
稚蕊拿着水瓢从水缸里打了一瓢水倒入了锅里,“没必要,反正不管怎么涂抹,总是没有少奶奶漂亮的。”
许小闲顿时无语,心想你怎么会去和季月儿相比呢?
你应该和周若兰相比嘛。
对了,好久没见到周若兰那小妞来季府了,难道她和季月儿之间起了间隙?
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许小闲仅仅这么一想。
打扫主院的四喜和丸子来到了前院,主仆四人喝着豆浆吃着馒头和煎蛋,简春夏那小姑娘今儿个没有翻墙过来,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用了早餐,日上三竿。
四喜架着老马破车,带着少爷和稚蕊离开了许府,向那新开的纸张铺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