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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了旧例帐册,发现这开销一年比一年多,便是到了去岁,主桌上的饭食已提到了二十两银子一桌,而副席也是三两银子一桌的好席面,去头掐尾,再加上酒水,摆桌上的干果、甜食,光这两天的流水席便是快万两了,还有祭祀用的各物品,以前单请的僧人,还有戏台子的花费,晚上放的烟花,各处又是一大开销,另外,不知母亲可有安排人手,我虽说是个管事,却也不能指望我一个人去办这差事不是么?”

侯夫人把那事往她身上一推,银子不给,人也没得,便只有今日打发了沈妈妈来送银子。

沈妈妈扯起脸皮子笑道:“这个奴婢回头跟侯夫人说说。”这个三少奶奶不好糊弄,她打定了注意,只当个传话的。

“那也成,只是今年物价因为南边有些地方受了灾,到是比往年还要贵上些。”

木柔桑又随意的甩出一句,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今年物价几何。

“瞧少奶奶说的,这些自是要给足银子的,只是少奶奶也知,侯府家大业大,夫人当这个家也是不容易,每日打开这府门上上下下便有几百口人等着吃饭呢,还望三少奶奶莫要怪夫人节省才是。”

沈妈妈这话儿说得漂亮,木柔桑抿嘴一笑,说道:“只要银子够使,我自是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

叫她办事不给银子是不成的,说来原本侯夫人打算一点一点的抠出来打发些给她,然后再慢慢的磨得木柔桑自个掏银子补贴,但是木柔桑是谁啊,她自已管营生也有老些年了,哪会瞧不出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来。

索性只是叫了春风去抄了那些帐册,又寻了旧例来翻看,天天窝在家里嗑瓜子与小丫头们闹耍。

这侯夫人一瞧心下就着急了,为嘛,因为老太君那边已经问起了这事儿,旁的事她可心糊弄,但这事若弄不好,忠义侯必会揭掉她一身皮,她即想白吞了这银子,又恼木柔桑不办事,不得已拖了两日瞧着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这才打发了沈妈妈来送银子,便是如此,她还卡走了两成。

“自是应该公中出这银子,这不,夫人打发奴婢来说一声,说是从公中划了一万两银钱给三少奶奶办这事儿呢。”

柳姑姑在一旁听了问道:“按今年这价儿怕是很难置得起鹿肉和狍子肉了,沈妈妈,这侯夫人到底是叫咱少奶奶办差事呢?还是要砸了这差事?”

“三少奶奶,柳姑姑,可是冤枉咱夫人了,这不是去年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今年三少爷娶了三少奶奶嘛,今年帐面上吃紧了些。”

“放你娘的狗屁!”木柔桑抄起一个彩瓷描金牡丹茶盏往她脚边砸去,指着她骂道:“扯你娘的蛋,子轩自求亲起,哪一样不是自个儿掏的银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那银子去了哪里,你她娘的还在这里放屁,也不怕熏了自个儿,大哥娶妻,哼,母亲是面面俱到生怕少了一丝礼,可是轮到子轩娶我,你们是怎地做的,不但昩下该他娶妻的银子,还先是骂我村姑,后又瞧着我白花花的银子抬进来,便眼热起我的嫁妆,怎地,就这么点银子打发我去办这祭祀之事,也不怕旁人笑掉大牙,一万银,给我家小黄买零嘴都不够塞牙缝,你还真是当自己脸上的老皮子很光鲜么,我呸!”

沈妈妈瞪大了眼傻瞧着她,一时脑子里转不过弯儿来,她自小便在京城侯夫人娘家刘府长大,几时见过这等泼辣的主子。

“可是,三少奶奶,夫人那处也是很为难,不若这样,奴婢先去帐房说一声,再给三少奶奶支一千两银子使,你看如何?”

柳姑姑在一旁正劝着木柔桑,听她这样一说,便冷笑道:“不若这样子,咱三少奶奶先把该办的物什例个单子,上面标明了价钱,到时该多少银子便给多少银子,你看如何?”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把帐面明明白白的摊出来了,沈妈妈心中拿不定主意,只得说道:“不若我先去问问咱夫人?”

木柔桑在那里斜睨她一眼,冷笑道:“你只管去问,母亲若说只有这般多银子,不妨请了她直接示下,叫了下人采买来便是了,左右是买东西,她便拔了人给我,也是要叫我打发了去买的,即然母亲认定这些银子能把事办圆了,那我这做三媳的愿意在她跟前伺候着,随时听差,左右不过是把这事办了就是。”

沈妈妈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不曾想侯夫人的交待的事没办成不说,还挨了一顿骂,关键是她还没地儿去诉苦。

“三少奶奶请息怒,只是府中今年的确吃紧,还望三少奶奶多多费些心思。”

木柔桑刚才不过是借因故意发作,现下被柳姑姑劝得消了些气,方才语气心长的说道:“我也是为了咱侯府的面子,妈妈,你到是告诉我,这银子能办到鹿肉吗?能采到狍子肉吗?”

沈妈妈心想若是不知道靖安郡主那边有门路,侯夫人又怎会叫她来办这等子差事,只是这话儿却不能这般子说,讨好道:“三少奶奶,奴婢也是知道有些为难,便是咱夫人心中也是清楚的,只不过这不是没法子嘛,若是大少奶奶在,那这差事也就不用三少奶奶操心了。”

木柔桑微微眯起眼儿,她到是听出味儿来了,合着原来侯夫人是捏了此处啊,原本她也不过是闹闹,免得这些下人以为她是个糖包子,谁都能来咬上几口。

她又一脸难为情地说道:“我也知母亲为难,只是我也是头一次经这事,自是想办得漂漂亮亮,再说了,往年的席面不差,今年自是要办得更好方才行。”

沈妈妈心中暗嘲,原来她早就瞧明白这事儿了,不过是借机挫挫夫人的威风罢了。

只是她也不欲与木柔桑交恶,忙道:“有劳三少奶奶了,想来夫人也是没有法子,奴婢来之前夫人有交待,要奴婢好言与三少奶奶相商,切莫只逞口舌之争。”

木柔桑秀眉微拧,目光寒冷地扫过她,笑道:“我到不知你有何身份与我争。”

沈妈妈闻言只恨不得咬断自个儿舌头,她就不该说这话儿,忙低眉顺眼地回道:“少奶奶是何等精贵之躯,不过是夫人说笑罢了,奴婢是下人,哪里敢与三少奶奶相提并论,怕是要折了奴婢的寿呢。”

哼,算她还识相,木柔桑扭头柔声对柳姑姑道:“有劳姑姑与春染一起随妈妈跑一趟了。”

沈妈妈可不在意她这鲜明的态度,只想着下次有这等子差事定要躲向远远的方才好。

嘴上却忙答应了,请了柳姑姑与春染与她一道去了帐房那边,自不是叫俩人一并把银子取走,而是要交待俩人可以在办事时,凭木柔桑的手信可以在这里走帐一万两。

瞧着沈妈妈出了门,春风才一脸肉痛的捡起那摔了的彩瓷茶盏,不满地说道:“少奶奶也真是的,为了这点小银子就把这么好看的茶盏给摔碎了,到是好好的一套餐具又缺了一个。”

木柔桑好笑地回道:“你当我不知你们几个的小心思,罢了,摔了一个,正好还剩五个茶杯,便赏了你们几个喝茶用。”

春景与春意忙行礼谢了,还笑呵呵地说道:“啧啧,这么漂亮的杯子奴婢可是想了好久了,春风,等会子记得把这套茶具收好,等到正月里时,其她房里的丫鬟过来玩时,咱们便拿了这个出来待客。”

“那是自然,不过是一套几十两的茶具,也就是咱少奶奶图个新鲜劲儿,赏了便赏了,可是叫她们又要眼红一阵了。”

木柔桑歪在小几边笑弯了眉眼,指着几人说道:“原来你们早就打了这主意,便是巴巴的指望着我打碎一个不成?”

春景正儿八经地答道:“正好五个,我们平日里五人到是可以拿来喝,若是多一个空杯,却不知分了给谁去,莫不是要每次轮着来,有一个人每次要喝两杯不成?”

春意鄙视地说道:“就你是个大茶壶,我们几个可是喝不过你。”

春风又道:“唉,也就少奶奶摔起来不手软,这杯子若砸到那老妖婆身上,我还解气些,可是偏生是砸在她脚边。”

“你哪里知道,咱少奶奶便是告诉她,咱少奶奶不缺银子。”春景瓦声瓦气地答道。

春意在一旁撇撇嘴,真是两二货,就看清了这么点事,说道:“哪里,咱少奶奶这一摔不但是告诉那老婆子不缺银子,还有就是给她个下马威,那老婆子是谁啊,可是那位的贴身妈妈。”

她朝主院那边一指,又疑惑地问道:“少奶奶,为何明知道银子不够使,还要接下这等子差事。”

木柔桑一点都没把这茶具的事放在心上,此时正在嗑着瓜子儿,笑道:“你还嫌她俩笨呢,原来你也不成瞧出来,我便与你三个说道说道,祭祀有三大牲三小牲,三大牲便是猪、牛、羊肉,三小牲便是鸡、鸭、鱼。”

说以这儿她也不解,不是说贵族都不吃猪肉吗?为何祭祀上敬献祖宗便可?算了,这等子费脑子的事她还是不要想了,遂又道:“这六样,外加海鲜与鹿肉,都是主桌上不能缺的,那副席上便是要有猪、鸡、鸭、鱼这四样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