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讲究东为尊,侯夫人万没有把东边院落给他的意思,木槿之听后却是巴不得,左右是要分家的,离得远远的也好,他妹妹还能少些烦心事。
“我知了,即如此,你且安心去打理这些事,我还要留桑丫头说些贴已话。”
左老夫人挥挥手,便打发木槿之下去了。
“冬梅,去取了钥匙来,我要开小私库!”左老夫人见得屋内就只有这么几人了,突然开口吩咐。
木柔桑当下便明白了,忙道:“外祖母?!”
“我知你担心什么,放心吧,那些个物什原就是备了给你娘的,槿之是男儿,那些个钗环自是用不上。”
左老夫人又叫小丫头取了钱匣子过来,把桌上的铜板子往匣子里一边拔一边说:“收起来,收起来,今日手气好,赢了小猴儿不少铜板子,留着往后打酒吃。”
又道:“刚才那牌明明是一百文钱,又被你这小猴儿算去了八十分,得了,算是外祖母给你买糖吃的。”
木柔桑哭笑不得的应了,这才随着左老夫人开了自己的小私库门,进得里来,才发现左老夫人真不是一般的富有啊,光是那靠墙放着的三面木架子,便摆上了不少的古董、盆雕、还有一株一米多高的孩儿面色的珊瑚。
“可是瞧着这珊瑚好看?”左老夫人溺爱的笑问。
木柔桑猛点头,这才是稀奇物呢,笑她土也罢,没见识也罢,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见到。
左老夫人却是脸色一正,说道:“唉,可惜现在不能给你,待我与你舅舅商量过后再定,我也是有心想留给你的,到底左家就两个嫡孙子,也没得个嫡女儿。”
木柔桑笑道:“外祖母有心了,我也只是觉得稀奇,往日也不曾见过,这还是头一回呢!”
“孩儿面色的珊瑚原就难得,这种粉粉的也就只适合你们小孩子家家摆着看。”左老夫人心中却琢磨着如何让左人佑同意。
“没关系的,外祖母留着给以后的小表侄女也是好的。”嗷唔,其实她也好想要,这个粉红色的珊瑚实在太漂亮了,嘴上虽这么说,这眼珠儿却是粘在上头费了好大力才挪开。
左老夫人也不拆穿她的洋把戏,带着她又是一阵翻箱倒柜,拿着册子对了有对,嘴上念叨着:“不对啊?这帐册上明明有写是在这儿!”
木柔桑看了看那册上的编号,上面写着是玖,再看看脚下的箱子,上面刻的明明是肆,顿时头顶一片乌鸦飞过。
“外祖母,那个箱子里装的什么?”她指着刻有“玖”字的箱子,上面还有一把鲤鱼铜锁。
“哦,我也不记得了,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们过去看看!”刚还在思来想去那东西放哪儿了的左老夫人,马上就应了木柔桑的话,并抬脚走过去。
冬梅在后头见了抿嘴直笑,木柔桑朝她比了个“嘘!”
左老夫人慢吞吞的拿起一长串铜钥匙,从里头找啊找,试了又试,老半天了,忙得气喘吁吁,方才找对了钥匙,“咔嚓!”一声轻响,那把鲤鱼铜锁却是打开了。
左老夫人从怀里掏出老花镜盯着那锁看了半天,对冬梅吩咐道:“回头记得滴些菜油进去,这锁有些年头没有打开过了,怕是里头不太灵光了。”
木柔桑立于一旁无语的低头对对小手指头,唉,她还是不要吭声好。
左老夫人打开箱笼,又从里面翻了半天,方才找到一个一尺见方的首饰盒,乐开怀地抱了出来,又叫冬梅好生上了锁。
“走,咱们回屋子里看宝贝去。”她抱着那箱子不撒手,谁说要帮忙都不让。
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拉着木柔桑,牵着她回了屋里时了自己房间的外间,来到了罗汉床边坐下!
“冬梅,你带着其她三个去外头守着。”老夫人把屋里的下人统统赶了出去。
这才伸出长满老年斑的老手摸了摸那箱子,说道:“当年咱左家的家景自不如现在这般光景,为你娘置下的嫁妆也不算太多。”
她打开了箱子,望着那些陈旧的首饰一阵出神,半晌后方才落寞地说道:“当年家乡倒堤院,得了消息后便匆忙出逃,只来得及卷了一身细软,我却死死的抱着她的嫁妆,只想着逃出来了,也要给她寻个好婆家安身,不成想......”
说到这儿她伸手摸了一把眼泪,捡出一对赤金蝴蝶步摇说:“你娘小时候最喜扑蝶玩了,家中那时有个小后花园,她便时常带了小丫头在那里扑蝶儿玩。”
木柔桑探头一看,果然木箱里如她所想一般,无论钗、簪多数皆是蝴蝶,还是各式各样翅膀的。
左老夫人见她好奇,便道:“这些蝴蝶的样子便是你娘自己画下来的样子,央了我拿去给那打首饰的师傅,不曾想当日走散后便再不见人影,再寻到时却已是黄土一坯了。”
左老夫人因见了旧物,触动了她心中那股子思念,越发哭得伤心了,木柔桑原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这一哭也把她招惹得眼圈儿红红的,更何况这些遗物还是原身的娘亲留下的。
“外祖母莫要哭了,仔细伤心了身子,舅舅、舅母到时又要担忧了。”
左老夫人在她的劝解下,这才慢慢停下了,哽咽道:“如今这些首饰交到你手头上,她必是可以安心了。”
木柔桑即想把原身娘留下的遗物拿了,又担心左夫人她们知了会不高兴。
左老夫人瞧她神情不定,哪会不知她想什么,老脸一板,说道:“我说给你便给你,这原就是你娘的遗物,她的陪嫁之物自是要留给她的儿女,还有块前朝古砚,几本孤本,那些我便留给槿儿了。”
木柔桑到不计较这些,即然是这个娘亲留下的,自是由两兄妹继承了。“外祖母,那我不客气了,原本就是娘的遗物,我也想留着有个念想。”
左老夫人摸了一把眼泪,说道:“我知你娘是受尽了苦,油尽灯灭,自是没什么物什留给你们做个念想,今日翻出这些东西便是要留给你们的,回头我便打发人把那古砚及孤本都送去给槿之,想必他得了去也能慰藉一番自己。”
木柔桑捧着这个一尺见方的首饰匣子,心中却是沉甸甸的,她并没有见过这原身的娘,只是记忆深处偶儿会飘出一缕模糊的身影,她低声道:“我却记不清她长得是何样儿了。”
“不说你,当时年纪尚小,便是我这老婆子也记不得她是什么样儿了,往些年还能记起她的笑容,现在却是越发模糊不清了。”左老夫人又是一阵伤感,祖孙俩窝在房里又伤心难过了一阵。
木柔桑到底怕左老夫人太过伤心,便唤了小丫头打了洗脸水过来,伺候着左老夫人洗漱过后,扶她在罗汉床上靠着,自己也脱了鞋子坐于里侧,说道:“外祖母可是头痛了。”
左老夫人哭了一阵,觉得头痛不已,正有些哼哼唧唧,木柔桑便伸手给她按按脑门,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左老夫人的鼾声。
她这才下了罗汉床,又仔细给左老夫人盖好被子,这才抱着首饰盒悄悄出了门,原本睡得很香的左老夫人翻了个身,看了她背影一眼,咕嚷了一句:“难为这孩子了!”便又沉沉睡去。
转眼三日已过,正是暖阳轻洒,浅夏芬芳时。
木柔桑一大早便起来了,带着四个大丫头去左老夫人房里请辞,正好碰到了同来的木槿之,左老夫人自是万分不舍,拽着木柔桑的衣角眼泪巴巴,弄得她差点就点头应下继续留住左府。
木槿之在一旁道:“外祖母,妹妹不过是换过地儿睡觉,就似她搬出碧纱橱住进了小院一般,每日还是会来给您老请安的。”
左老夫人心中十分难受,说道:“我家小猴儿好不容易才寻回来,这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呢,我祖孙俩住一块儿,我都是掰着手指头算,每和乐过一日,我这老婆子便觉得又赚上一日了,不想如今却又是要离我而去。”
正她左夫人带着喻秀珠来送行,见得屋内众人都眼儿红红的,她也是清楚老夫人的脾性,便走到她跟前请了安,方才劝道:“老夫人莫要难过,桑丫头又不是走了不回,她不过是住在外头罢了,每日里还是要回府里来玩耍、吃饭,陪您打马吊的,您上回不是说她坑了你二十文铜板子么,下回把她叫过来,我陪您老人家一起打,定要把这丫头兜里的铜板子赢过来。”
左老夫人经她一说,也道:“你也是个皮实的猴儿,这张利嘴到是说对了,咱们可不许叫她卷了那二十文铜板子跑路了,你可得记着了,定是要赢回来的。”
她又对木槿之道:“槿儿,你入了国子监后,便算是半只脚踏入官场了,想必平日应酬谢也不少,外祖母怕你过于劳累奔波,你且留着沐休日来看看我,或是得了空闲便带着小猴儿过来吃晚饭,我也会时常差人去接你俩过来小住。”
众人听她这么一安排,都乐了,这搬不搬还真没多大区别了,木家两兄妹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白日里还是跟平时一般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