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咬了咬嘴唇,又回头看了一眼木柔桑的小院,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有机会表现一下。
“少爷,奴婢前儿听大表嫂院里的张妈妈说,姑娘及笄那日侯夫人打发人送来了一对宽口龙凤镯。”
木槿之前行的脚步一顿,方淡淡地说道:“这事我有听舅母提过。”
“少爷却是不知,那对镯子是空心的。”
木槿之猛地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看向冬雪,只道:“空心?知道了!”看来这事要找杨子轩谈谈了。
说完便抬起左脚随即又放下,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回头自己去钱匣子里取五两银子,北边比咱老家冷,拿去多做件袍子,我,不懂这些!”
说完他的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这才一言不发迎着寒风向自己的小院行去。
木槿之第二日便差了润笔亲自去侯府把杨子轩请到京里最好的酒楼。
杨子轩到时,木槿之正坐在桌前一边饮热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飘雪,迎面扑来的热气溶化了他斗篷上的雪花,杨子轩脱下斗篷交给同行的小桐,笑道:“槿之,今日怎地有兴致跑外头来吃酒了。”
“妹妹知道了也不会伤心,这次带来的酿酒不太多了,她想留下来孝敬外祖母,外祖母年纪大了,加上北地太冷,她老人家极喜喝几口小酒驱寒。”
因这一次走得急便没有带多少酒,加上一路上大雪纷飞,木柔桑怕冻着左老夫人,却是每日给她吃上一小杯葡萄酒。
杨子轩笑道:“你第一次出来吃酒,今日便由我做东吧!”
木槿之十分不客气地回应:“我今日约你出来,可是抱着要吃大户的念头,自是要由你做东。”
两人之间已太熟,却是不拘那种细枝末叶,谁做东都没有关系。
杨子轩听后招来在外头候听的小二,一口气点了五六个招牌菜,又叫他烫上一壶上等好酒,方才走到木槿之对面落座,说道:“大雪天的,你是一个人跑出来,又不见左人贤跟在你屁股后头,你应该是找我有事相商。”
木槿之真正是把木柔桑这个亲妹子放心窝子里疼宠,听得侯夫人那般只做表面文章,心中窝火得狠,便道:“哼,你应知我妹妹及笄那日,你家嫡妹送了一对宽口赤金镯。”
“这个我听说过,是因头儿晚饭时,我爹不知打哪儿听说了,便对我嫡母交待了一下,莫要待慢了小桑桑,说到底是在左府举行的及笄礼。”说到这儿他嘴角勾起一丝讥笑。木槿之望了他一眼,把沏好的热茶端了一杯放他跟前,说道:“吃过泥鳅煮豆腐吧。”
杨子轩的狐狸眼儿一转:“那对镯子有问题?”
“嗯,而且怕是要把我妹妹放火上烤了。”木槿之呷了一口热茶,微微眯起了眼儿。
杨子轩冷冷地说道:“她没那本事,怕是有人被后撺掇。”
“不管是谁窜掇,敢设计我妹妹,哼,听说八两重一个的赤金镯,硬是被她弄成了二两重一个,外头睢着是很光鲜,却是叫我妹妹有苦说不出来。”
木槿之弄不了躲在内院的侯夫人,却是可以折腾一番侯府的世子--杨子智。
杨子轩与他对视一眼,了然的笑了,说道:“莫急,这笔帐连同我上次挨打的事一并要讨回来,我那个大哥是个草包,咱们有的是机会坑他一把,只是现在朝堂局势不明,只能小小折腾一下他,却是不能引起我父亲及太子那边的人注意。”
木槿之点点头说道:“你正好隐于翰林,却又能帮那位多留意,拉拢一些我辈能人,我便是缩在国子监里,却也是可以与你联手,只要咱们在文人这边有了一定威信,到时支持他却是不难。”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嗯,这事儿慢慢来,至于小桑桑吃亏一事,嘿嘿,必是要叫他吃个亏才行。”
不管木柔桑将来如何与侯夫人掰扯,现下,他却是容不得侯夫人欺她,当然这些都要应在侯夫人的心头宝--杨子智身上了。
“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给他个教训便是。”木槿之十分不喜不学无术的杨子智。
杨子轩笑弯了眼儿,说道:“这事儿且不要叫小桑桑知道,免得她多添烦恼。”
木槿之笑得十分亲切,说道:“自然是!”
而他们口中的木柔桑却是把侯夫人干的这破事记心上了,她这一日起床后,先去左老夫人屋里请了安,又陪着她老人家用过早饭,这才带了自己的两个丫头去寻左夫人。
“桑丫头过来了,快些让舅母瞧瞧,外头风正大着呢,仔细给冻着了,手炉里的碳丝可加够了?”
左夫人见她过来忙招来身边,拉着她的小手关切的问道。
木柔桑笑盈盈地喊了一声舅母,这才倚到她身旁说道:“多些舅母疼惜,你看我的手暖和着,只是这几日不曾见到舅母,心中怪是惦记,便带了两个丫头过来看看。”
说着又转身对春意道:“快些拿上来。”
春意忙捧了个锦盒递给左夫人,她一边接过盒子一边笑道:“你个小丫头,又拿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哄我。”
木柔桑接过翠衫递过来的热茶,只是抿嘴轻笑不语。
翠衫见她眉眼间多有得意,便笑道:“夫人,姑娘怕是又寻了好东西来哄你开心了。”
“哎哟,可不是说,啧啧,真够香的。”她白嫩的手上正拿着一支素簪,淡雅的檀木香轻轻飘起。
木柔桑瞧左夫人的样子便知她十分喜爱此物,说道:“舅母喜欢便好!”
左夫人原以为不过是一般几十年的紫檀木,后就着窗外的光仔细瞧了瞧,见那纹路皆比平常所见的还要细腻,遂问道:“这是小叶紫檀?”
“是呢,知舅母不缺金银首饰,便琢磨着挑了这个。”她也没说这是上了百年的小叶紫檀。
左夫人听得很是舒坦,她身为三品淑人又怎会缺首饰呢?笑道:“这个好,这种簪子却是难得,看这纹路怕是上百年的老树了,如今这些种老树越发难得了,便是在京里能拿得出手的,皆是藏了好些年的老木头了。”
木柔桑却只是笑笑,说道:“舅母喜欢便好。”
左夫人把簪子收起来,递给一旁伺候着的翠衫,问道:“这大冷天的,你还特意跑一趟,定是找我有事了。”
“是呢,舅母,我哥哥托人买的铺子已经备好了,只是不知从何处可以请些匠工来,那铺子还得修葺一番。”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事儿你哥哥已经打发冬雪来同我讲过了,我回头打发人去问问我娘家那边,到底我离京已多年,很多人事已不熟悉。”
左夫人想了下,又道:“对了,你嫁妆之事可备得如何了,忠义侯府那边已派了人来送信,日子已经定好了。”
“我哥哥已同我提起过了,嫁妆之事,大的方面到是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打家具一事,还有就是准备些头面,只是这些年下来,哥哥给我攒下不少珠宝,便想着拿了金银去银楼打上些。”
木柔桑出嫁所需备之物,皆是由左夫人安排,她听后说道:“嫁妆一物,首要的便是铺子、田庄,再就是房子,只是京城物贵,你哥哥还要娶妻,怕是不能给你添置了,我与你舅舅原是想给你添个小庄子的,不想你俩个皆是很争气,想来那小庄子也是瞧不上,正好,我手头有个在香儿馍胡同有个小两进院子,便加到添妆里,圆了这一头。”
“那哪成?舅母还是留给两位表哥!”她自己手中的银子基本拿去买这铺子了,又说道:“舅母莫要担心,我自己手头还有些金银。”
左夫人却是不高兴了,板起脸儿说道:“长者赐,不可辞,这是我与你舅舅的一片心意儿,再说了,你表哥们可是不会缺这些,你那点金银,还是留着压箱底用。”
“是,舅母。”她不敢再推却,怕真个儿惹恼了左夫人。
“我回头便叫人把这地契取了送去给你,姑娘家出门子,还是要多有些金银傍身方才好。”左夫人又想起她要打首饰一事,说道:“你外祖母前儿还同我说,孙子辈便只得了你这么一个嫡女,她那些陈年的首饰便要分与你些,你哥哥们想给自己的媳妇们添什么,那便要叫他们自己努力了。”
左夫人虽然知道左老夫人疼爱外孙女,心中却是有些不舒坦,觉得把自己的孙子扔一旁算什么事,今日见得木柔桑送她这紫檀簪又觉得她孝心可加,再一想,自己不也是想着给她添个小庄子么,这样一思,心头也就通透了。
“外祖母才是真正疼哥哥们,咱家男儿个个一身好本事,还怕挣不来这些?”木柔桑笑说。
左夫人听了越发心中欢喜了,自家大儿子已出仕,小儿子已入国子监,不正如木柔桑所说那般么,儿子有出息,可不比那些金银强多了!
“你哥哥们是能吃苦的,这才刚出了十五,便个个都忙起来了,至于你要打首饰的事,过几日,等出了正月里,我便使人去找京里最好的银楼请人把画册送来,你要什么样的首饰便打什么样儿的,只是莫要忘了打套成亲用的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