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儿先是打断了木凤钗接下来的话,怕那些闺中好友听到后咐取笑她,然后才笑眯眯的看向木柔桑。
比照这礼儿,在县里的添妆也是头一份重礼了,那些小姐们看这乡下丫头的眼神可不一样了,她们心中暗思,自已怕也不能拿出这份厚礼来,那对簪子上的两颗珍珠就值十两银子,加上金簪还有手工花费,没有十三四两怕是下不来,那两匹蜀锦可也得值上七八两银子。
周宝儿本意是想叫木柔桑出丑好解自己心中的闷气,没想到她却拿出这等贵重的物品来。
咬牙笑道:“真没想到咱表妹还是个出手大方的。”
木柔桑却脸色一正道:“女子嫁人一辈子便只有那么一次,凤娥姐可是我的嫡亲堂姐,这添妆自是要大方些。”
木凤娥看到那些礼物早就惊呆了,她却是不知,木柔桑家的家底如今也算殷实了,拿出这些来算不得什么。
在座的姑娘们哪个心思不灵透,忙出来打了圆场,刘玉兰看了眼木柔桑,心中直道这名字好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
“木二姑娘,你快莫要较真了,宝姐姐可是比谁都疼木家大姐姐。”
周宝儿就着她递的梯子下来,笑得有些勉强道:“这个是自然的。”
她请来添妆的多是庶女,就是为了显出自己身为嫡女的尊贵,再顺道踩一下木柔桑,却不想,被木柔桑狠狠地打了脸,不给添个贵重的礼儿都不行。
木柔桑瞧她脸色难看心中直乐呵,笑道:“姐姐,你这样一说,我到是很好奇姐姐添个什么金贵玩意儿,快拿出来叫妹妹们长长眼。”
周宝儿为了把木柔桑压下去,只得把手上的一对白玉镯子取下来,看那成色怕是要好几十两银子。
木柔桑心中暗爽叫她出了大血,木凤娥却是眼前一亮,眼珠子都快粘到上面了。
周宝儿心中在滴血啊,这还是她人爹去外地进货带回来的,自己还是头一回戴,就要白白便宜了木凤娥这小贱人,她扯着笑道:“表姐,宝儿送予你添妆。”
一群围观的姑娘们倒吸一口气,这礼儿比木柔桑的那礼儿可是还要厚重了不少。
木柔桑朝一旁有些不安的木凤钗眨眨眼,然后淡定的坐在那里喝茶看戏,在收到喜饼时她就猜到周宝儿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自是不能由了她找这由头来发作。
周宝儿得意的瞟了木柔桑这边一眼,对其她姑娘笑道:“唉,这也就是我家姐姐,换是别人我才舍不得呢!”
木柔桑深以为然,换了她也会肉疼死,那对镯子少说值四、五十两银子。
木凤娥却是高兴坏了,这添妆的首饰越多越值钱,她将来去那府中的地位却也是越高,况且她还不知,自己许的不是那英俊的县令,而是已到不惑之年的知州了。
木柔桑更是不知,只当她是高兴攀上了官家。
等周宝儿添完妆,蔡妈妈抱着个小首饰盒子过来了:“姑娘们好,我家夫人打发老婆子也来凑一下热闹,这些是咱院子里及姑娘院子里的丫头们抽空做的荷包、绢花留给姑娘带到那府中去赏下人用。”
她把手上提着的小竹篮递给木凤娥身边的小丫头,这才小心的把首饰盒打开道:“姑娘知道,咱夫人是个勤俭惯了的,这些首饰是夫人年轻时戴过的,想来正适合姑娘现下戴着。”
木柔桑听后默默地掰手指算年头,若是木清溪出嫁前的首饰那就有点好笑了,应该不会给那年头的,想必是刚入府那会儿的。
果然,蔡妈妈打开小首饰盒,里面全是金灿灿银闪闪的首饰,但听蔡妈妈笑道:“咱夫人那会子才刚嫁过来,不懂得节俭,买的都是些贵重的首饰。”
木柔桑笑了,的确贵重,尽是往重里的挑,能不贵、重吗?
木凤娥却是很高兴,这些金的,银的,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过这么多,虽然觉得没有木柔桑送的那些个时兴,却是最值银子。
“多谢妈妈跑腿了,回头我亲自去谢谢大姑。”她吩咐小丫头给蔡妈妈递了个小荷包。
木柔桑等蔡妈妈走后便起身了告辞,周宝儿少不得要留她一番,她尽力才推辞掉,拉了木凤钗快速回自己府了,准备收拾行礼回小山村。
木凤娥第三日晚上一顶青布小轿抬走了,至于哪儿,只有周府的老爷、夫人知道,连木云与木杨氏都不大清楚,隐约听到说是知州的别院。
一行人回了小山村,村长早就得了消息与刘秀才一同在村口等着。
远远地瞧见熟悉的牛车正向小山村驶来。
村长激动地翘起山羊胡子:“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刘秀才十分淡定的摸摸胡须道:“平安回来就好!”
牛车稳稳地停在了村口,拾书与研墨打帘子的打帘子,摆小凳子的摆小凳子,一行人鱼贯下了牛车与村长和刘秀才见了礼,至于礼物却是要等回了家后,整理过才能一家家的送去。
刘秀才对这一双干儿女十分疼爱,又因苏瑞睿的嘱咐更是青眼有加。
“终算回来了,前些天捎信不是说十日前就回,后又听说你家大堂姐出嫁!”
秦二婶急忙奔上来搂着木柔桑左看右看,木柔桑从她怀里探出脑袋来,向桃花招招手:“多日不见,你又长高了许多。”
秦二婶笑道:“还说别个,瞧瞧你自已可不也长高了!”
桃花牵着木凤钗走过来:“柔桑,你是不是长胖了!”
木柔桑十分无奈的翻翻白眼,还不等她开口,就见桃花兴奋地拉着她往自家院子走:“快些走,我家的榆钱儿能吃了!”
秦二婶在后面扯开大嗓门:“你个猴崽子急什么,没看到柔桑穿的是裙子,当是你啊,都不喜穿裙子。”
桃花冲自家娘扮了个鬼脸:“知道了,娘,柔桑,咱们走,昨儿我娘就说你今儿个会回来,早早就把榆钱摘下来了,中午在我家吃饭,叫我娘做榆钱饭吃。”
榆钱饭?木柔桑的小脑袋转转,对上辈子的她而言,这只是传说中才有的饭饭。
“好吃吗?”
桃花咽咽口水道:“好吃,生吃脆甜脆甜的,可以拌着吃,也可以拿来做包子吃,还能煮汤儿,烙饼儿。”
桃花现在对于普通厨艺已经一溜烟的说上来了。
木柔桑有些小向往了,她催促桃花快些走,木凤钗在一旁笑弯了眼儿:“堂姐莫急,不但但是桃花家有,这村前村后很多野生的,我家院子里也种了好几颗,听我娘说,是我爹与娘成亲那会儿小叔给种下的。”
木柔桑笑道:“哦,咱们先吃光桃花家的,再去吃你家的。”
桃花捂嘴笑道:“柔桑,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原来也很馋,这榆钱儿可是要看时候的,太嫩了不行,太老了也不行,却是要刚刚能掐了吃的时候最好。”
木柔桑听得一阵头大:“快些走吧!”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偿偿。
春染与春意尾随几人后面,跟着进了桃花家,院子里已经放了个半丈来宽的大竹篾盘,上面摊了好些榆钱儿。
木柔桑捡起一串好奇的看看,嫩嫩绿绿的带着晶莹的水珠儿,一串串像极了冰凌花儿。
桃花拿起一串放到嘴里开始咬:“嗯,真好吃,我娘不准我偷吃,说是要等你回来,可把我馋坏了。”
木柔桑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品尝,淡淡的有种青草特有的味道,嚼过后口里便生出清甜味儿。
“很好吃!”
木凤钗早就拿起一串坐在榆钱树下的石块上吃起来。
“你们也来尝尝!”她招来自己的两个丫头,一人拿了一串。
等她们一人吃了两串,秦二婶后脚才进了家门。
“哎哟,你们吃多了生的小心肚子疼,我已经同你哥说了,你们几个今儿留在这里吃午饭。”
木柔桑笑眯眯地点点头,继续卖力的吃着手上的榆钱儿,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吃多了,却是越吃越好吃!
秦二婶见她很喜欢,笑道:“去年开春原本也想送些给你家,只是你家赶着做房子,等房子做好后又忙着耕地的事儿,就没有送去你家了。”
木柔桑一怔,才想起来,榆钱儿是青黄不接时,穷人家用来裹腹的,她家起了大房子,秦二婶自然不好意思再叫木柔桑过来吃,怕被人戳脊梁骨:“瞧二婶子说的,这榆钱儿不是年年都有嘛,是了,回头我叫拾书他们去后山上摘些回来,叫旺财婶子做了吃!”
秦二婶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家在木柔桑的帮助下,如今在村里可是算家底富户了,去岁卖的大白菜加上桃花做绣活卖的银子,家里狠添了几十亩良田,羡慕死村里其她村妇。
木槿之带着拾书、研墨抱着礼物从外头进来,见自家妹妹十分可爱的坐台阶下的石板上,与桃花、凤钗排排坐,一人手上拿了一串榆钱儿在吃着,看上去十分有喜感。
听了秦二婶的话忙道:“婶子,快莫这样说道,当初我两兄妹没得东西吃,全靠二婶子接济了。”
秦二婶回头忙迎上来:“快些进来,我做那些是应该的,当初你爹教你椿树哥识字却是半点学费都没收。”
木槿之笑道:“婶子,这次去县城多日,为婶子和桃花带了些薄礼,刚刚妹妹走得太快,不及把礼带过来。”
木柔桑举起手中的榆钱儿道:“我不是馋这个了嘛,哥,你也来吃吃,鲜嫩脆甜,味儿极好,二婶子刚还在叨唠去年没送去咱家,今儿我们可是要好生在这里吃上一顿。”
秦二婶笑着从拾书手上接过礼一看,有一刀纸、还有些绢花、点心之类,不是过正经节日,送的礼虽普通,在村里却是头等了。
她抱着礼笑道:“每回都是我家吃了香甜,我就不客气了。”她进了堂屋先站在堂屋后门口,伸长脖子朝菜园子里大喊:“铁树,铁树,快些进屋来,槿之两兄妹来了!”
木柔桑伸出小手揉揉自已的小耳朵,哎哟我妈呃!二婶子的炮仗嗓门几十里外都能听到了。
几个人正在吃生榆钱儿,秦二婶出了堂屋道:“我去村口割两斤肉来,桃花,你哥回来了叫他把那只芦花鸡宰了炖了吃。”
桃花人家现在有朱富贵小朋友围着,也不迷木槿之了,木柔桑心中还是有点小忧伤,多好的童养媳养成啊,却也并不影响她对桃花的好。
听闻秦二婶这样说,木柔桑笑嘻嘻地回答:“哥,这回咱们可有口福了,我可是惦记婶子家的芦花鸡老长时间了,这老母鸡炖了吃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