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犹豫中,木云已经一脚踩在长凳上,一手抄着茶杯喝茶,闻言撩起眼皮子问:“你们买屋子怎地不叫我去长长眼。”
木柔桑闻言冷笑:“不劳大伯操心,这是我家买屋子,我怕把大伯请去了,到时又要赏我几脚,我可无福消受。”
今非昔比,不说她与木槿之的手脚功夫,就是家中的下人们围起来,也能把他架走,根本无需惧怕木云。
木云一听伸手的把茶盏往桌重重一放,他还没开口骂人,木柔桑的话便堵住了他:“哟,大伯,你这样子做给谁看啊!我同哥哥可没那福气领教。
再说了,你也好意思发火,要不要我豁了这脸皮,把你当年干的缺德事都抖出来,今儿可是凤娥姐的及笄礼,我不介意为你家添添脸面,到时,全县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凤娥姐的爹爹不但贪还能心狠手辣,对自家的亲侄子,亲侄女都容不下。”
木意杨十分痛恨自己的爹,就没有干过一件体面的事:“爹,你再瞎闹,我立即带了妹妹拂袖而去。”
对于家中唯一的儿子,木云还是有些怕的,到底家里的财政现在是捏在他手中。
“还有,爹,你能不能把脚放下来,这个样子,你真的是太丢咱们这一房的脸面了,你看看别人是怎么瞧你的。”
木云不乐意的撇撇嘴,最终把正在抠的脚放下了,只是这心思又活络起来,这三房越来越富有了,连带着自已这一房也跟着越来越有奔头,他是不长进,可不代表他是傻子,有钱进还往外推,也就隐下了木柔桑两兄妹在东城买院子的事,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告诉木清溪。
木杨氏更不会说,她家原本有五亩地,在木柔桑的点头下最先收了那五亩地的大白菜,五亩地已经又翻了两番,成了十五亩地,木意杨有样学样,也同样请了一大一小两个长工种了那片地,他是不指望木云这懒货了。
家里条件好了,这吃食也跟上去了,加上去年的年节礼,木柔桑出手的都是上好的细棉布,喜得木杨氏狠做了几身好衣裳,她也学精了,家里的好东西,要么给木意杨收起来,要么就赶紧用掉,坚决不留给木云拿外面去便宜了那些个狐狸精。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一时沉寂下来。
这时木清溪一身香色衣裙,头戴金蔷薇华胜,斜插蝴蝶金步摇,由丫鬟伺候着一步三摇的走进来。
“快点,东西可有准备好,吉时快到了。”
本在聊天的众人一时全都望向她,又有不少相熟的与她打招呼。
“我家姑娘马上就要出来的,各位还请坐于席间稍动。”
一会儿便有人引了周老爷前来,木柔桑瞧着有点像公司最高大BOSS发言致词:“今日,是我夫人的亲内侄女木姓凤娥姑娘的及笄礼,感谢亲朋好友的观礼,现在,成人笄礼正式举行。”
只听得门外有婆子道:“有请凤娥姑娘。”
木柔桑听后微微皱眉,怎么感觉像是青楼里叫那红牌出来一个调调,总觉有什么不对之处,无奈,她第一次参加成人礼,并不懂此间规矩礼仪,只得细细留心。
不时,有小丫头扶着身着采衣采履的木凤娥走了进来。
待木凤娥进来跪于中间的席子上时,又有婆子唱到:“有请赞者出席!”
待木凤娥坐于笄者席上,这时立于西边的赞者拿起一柄木梳子,轻轻梳为木凤娥梳头,梳子在她细滑的乌丝间滑动,似要梳去少女的天真,梳去她的烦恼,一下,两下......
待一头秀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为赞者的夫人这才把梳子放于席子的南边。
随后便是当日木清溪提到的那位赵姓酱菜老板娘,已有小丫鬟捧了铜盆跪于其跟前,赵姓酱菜老板娘洗手起身,木清溪全程一直陪同她,等洗完手两人这才归坐。
又听那婆子喊:“初加!”
有身穿罗绸的体面丫鬟已奉上罗帕及鎏金如意笄,这时木凤娥已转向东面正坐,赵姓酱菜老板娘走到她的面前颂祝:“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跪坐于木凤娥的对面为其梳了个妩媚的流苏头,并把鎏金如意笄插于她的发髻上。
接着再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旁充当赞者的夫人,象征性的伸手为木凤娥正笄。
礼仪至此,一早就候于一旁的婆子,暗地里催木柔桑她们去为木凤娥道贺。
木柔桑轻笑起身,拉着木凤钗一并去了木凤娥那里,许是今日是及笄日,又许是见两位妹妹的穿着并没有丢她的脸,木凤娥到是没有给两人难看,只是轻柔笑道:“你俩个且先,待姐姐先去与那些夫人小姐们道谢。”
等她在那些商妇中转了一圈,这才笑嘻嘻的回转,木柔桑定眼瞧去,原来,木凤娥是去收礼了,身后的一丫头正端着一个朱漆红锦托盘,上面并放有各式珠钗首饰。
“娥姑娘,夫人吩咐,说是姑娘该回东厢房了,两位表姑娘不妨一起随去,我家姑娘已先行去了东厢房那边。”
木凤娥闻言拉起两人的手:“多谢妈妈,走,随我去东厢房,可是有些时日没有见着妹妹们了,平日里我居于姑妈跟前,也少了许多来往。”
木柔桑却是心中一动,这木清溪调教人还真有一手,当时惹人厌弃的木凤娥也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木凤娥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对木凤钗道:“我不是托人给你送了一身绯色锦缎吗?怎地娘亲舍得给你扯如此好的衣料。”话里夹着淡淡的酸味。
木凤钗看了一眼木柔桑,见她对自己柔和一笑,便冲木凤娥甜笑:“大姐姐有所不知,这身衣裳是堂姐给我添置的,说是咱县城都没得买的......说是什么锦来着,堂姐,我忘了!”
最后只能眼巴巴地向木柔桑求助,她伸手戳戳自家堂妹肉乎乎的小脸蛋:“你呀,都跟你说了好些遍了,光长吃不长记,这是云锦,是从建邺那边传来的,与苏州的宋锦,咱蜀州的蜀锦,是三大有名的名锦,更何况这云锦中的上品,还是当今大周皇室的贡品。”
木凤娥闻言笑道:“没想到妹妹家还藏有如此好货色,好妹妹,是不是送姐姐两匹?”
木柔桑很不屑,两人的关系还够不上一个“好”字,这云锦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唉,我还以为凤娥姐喜欢的是蜀锦,不说这些了,今儿是凤娥姐的及笄礼,怎么样也要恭喜你了。”
木凤钗伸手抓住木凤娥的衣裙扯扯:“大姐姐,我也有给你做礼物哦。”
“凤娥姐,堂妹为了给你做及笄礼,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春意,快些把我堂妹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木凤娥这才发现木柔桑还带了两个丫鬟过来,心中不觉有些不舒服,后又想到自己已成年,不该计较这些,等她许了好人家,要什么样的丫鬟婆子能没有吗?
“娥姑娘,这是凤姑娘为你做的荷包。”
木凤娥接过来一看,一个白莲红云锦荷包:“原来妹妹的针线以做得如此之好了。”接着又道:“妹妹,你的针线比姐姐的还好,帮姐姐再我绣几个吧,对了,就用这料子做,我瞧着是妹妹衣裳上剩下的边角料。”
她又对木柔桑笑道:“桑妹妹,你可不许赖了这些布头,我瞧着可是喜欢得紧。”
木凤钗年纪小,听闻后只是闷闷地垂下头,木柔桑伸手悄悄拍拍她的背,笑道:“凤钗也是忙里偷闲才绣上几针,不似姐姐在大姑跟前过活,有丫鬟婆子伺候着。”
“大姑不是说了要接妹妹来养着吗?听说是桑妹妹伸手拦住了。”
木柔桑无奈的翻翻白眼:“大姐姐已经在大姑跟前了,凤钗若再来凑热闹,岂不是叫大姑脸上难看,说到底,这是周老爷府上。”她凉凉地回答,至于木凤娥能不能看透,那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了,好了,就你嘴利,快给我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礼。”
木柔桑朝春染示意,那丫头是个聪明的:“娥姑娘,我家姑娘为了能给你准备一份体面的礼,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其实木柔桑是准备了两份礼,一份是带金的一份是银的,见木凤娥对两个妹妹的态度并不诚心,她给了春染暗示。
“娥姑娘,你瞧这镯子可是精致着呢!”她拿出来的一对镂空的梅花银锣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份量可是轻着呢,拿几钱银子就能打一对儿出来。
木凤娥自是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冷了几分,视线落在木柔桑胸前的五彩玛瑙如意锁上,又落在她头上的金梅含珠钗上。
笑着接过来随意的翻看了两下道:“妹妹可真是大方。”
哪知,木柔桑正色道:“大姐姐,我知你在大姑这里有许多不便,我也没有怪过你,去年,大伯娘生病,一躺好几个月,这里里外外的事,无论是意杨哥上学的学费,还是凤钗的吃食穿着,都是比着我同哥哥的份额来,你如今到是轻轻松松讲出如此风凉话了,是嫌站着不腰疼呢,还是认为自己姓周而非姓木。”
她早就想说这木凤娥了,往日在家中是小气了点,可还算听话孝顺,这到了周府了,就不记得自个儿姓,木杨氏病卧在床,木云只顾着养外室,她哪一件事管过了,全当没有自家爹娘弟妹。
“哼,要你说,那是她自找的,容不下李寡妇,当日她要是同意爹纳了李寡妇,就不会挨揍了。”
木柔桑差点气得个倒仰,她决定不再管木凤娥的事,这脑子就是装了一窝浆糊,拎不清!
随即不再言语自顾自的往东厢房去,她还没好心到把家里的银子全往木凤娥身上砸,木凤钗见她脸色不好看行走又快,忙小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裙边。
“木凤钗,你给我站住。”木凤娥在后面压低嗓声吼道。
木柔桑冷哼,木凤娥这是拿捏不住她就开始拿捏木凤钗了,伸手握住木凤钗的小手,同时给她个鼓励的眼神,小样,跟她斗,还不如快些滚回娘肚子里去。
木凤钗见她的眼色点点头,自个的细胆也肥了三分,笑眯眯地转头对木凤娥道:“姐姐,不是你请我们去东厢房的吗?”甜甜糯糯的声音瞬间萌翻众人。
周府的婆子也在一旁陪笑道:“娥姑娘,都是自家姐妹又年小,何必动气坏了今天的妆容。”
木凤娥闻言忙收起火气,外表像个小家碧玉含含羞羞半垂着头迈着莲步走到两人面前:“两位妹妹请随我来,姐姐领你们先去东厢房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