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鲁回头,他看向身后已经走过的路,目光却再次迷失在这黑暗的丛林中,他一时难以回忆起这条“路”走过来的感觉,方向的概念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而在前方,目标点已经变得明确许多,一座朴素的庭院孤独坐落在了不远处,只是它任然被树木所环绕,以他们的距离最多也就看见房顶。
萤火虫——在这林中的夜晚唯一能看到的生物,似那幽幽的亡灵,看来,隐居在这森林中的贤者宁可将一切动物藏起来避免猎手的宰杀也不愿意接纳生前为人类的亡灵......
“就是前面了......”帕尔苏捂住胸口,她的心跳在加速,她即将面临一切,包括渴望已久的知识和必须做出的艰难抉择“我们互相握住手。”
同伴们也都照做了,只是威尔刻意避开了帕尔苏,于是乎,斯巴鲁便主动握住帕尔苏的手,紧紧的握住。
众人一步步接近那座庭院,却又感觉似乎永远无法到达,他们在这颇有些麻木的行走中逐渐忘记了疲劳与饥饿,直到在庭院的方向放射出了一道荧绿色的光芒将他们的视线吞没......
“这,这是......”
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们已经置身于一处难以言说的空间内,四处皆是抽象且斑斓的画面,他们站立在了一面白色的平地上,在夏蕾丝看来,这肯定和中了别人的幻觉法术。
“我认为并不是,夏蕾丝小姐。”帕尔苏否定了夏蕾丝的意思,夏蕾丝又道:“难不成这也是异度空间的一种?和皇帝陛下制造的那种一样?”
然而帕尔苏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明白他们面对的是阿曼罗延,身为其后人之一的她,不敢对阿曼罗延所拥有的力量妄下定论。
众人被脚下这块白色的平地给限制住,似乎只要再迈出一步,虚无就将他们吞噬。
就在此时,四周发生了异变,翠绿的荧光在周围照耀。众人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们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面对的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什么无法想象的生物......
下一秒,他们脚下得“平地”竟然荡漾起来液态的波纹,一条海蛇形的巨大生物钻出平面向空中跃身,随之溅射出金色透亮的水滴,它通体银白色的鳞片却长着似鱼的头颅和鳍,一只金色的眼睛瞪着斯巴鲁,但那只眼睛中却缺少了几分动物本性的凶猛。
“大家小心!”斯巴鲁大喊一声后护在了同伴们的最前方,这只怪物以头部凶猛的冲撞众人,其他人立刻向四方闪避,唯有斯巴鲁一人用双臂强行顶住了怪物的头部,与其展开了角力。
这也是其他人第一次发现原来斯巴鲁拥有这样强悍的体魄力量。
分散的四周的众人纷纷拿出武器攻击怪物的身躯,但任何法术都被它的鳞片完全化解。情急之下,斯巴鲁用拳头击怪物的下颚,这才实实在在的让它感受到了一次疼痛。
“这是什么?”斯巴鲁喘了口粗气,仍然是一副准备迎击的姿态,威尔来到斯巴鲁身旁,给斯巴鲁附着了一层雷电属性的护盾,接着颇为嘲讽的说了一句:“嘁!阿曼罗延的宠物!”
“这应该是守护在此的幻影,与其跟它在这浪费时间,我们不如先找到出口!”帕尔苏相信在这种关键时刻,其他人仍能替她挡住对方的攻击,她便双目闭合,通过自己的能力搜索道路。
“大家跟我上,快!”斯巴鲁几乎是抱住了怪物巨大的鱼形头颅,即使他用尽浑身解数,那怪物还是能轻易的摆脱斯巴鲁的束缚,紧接着奔腾至高处并张开血盆大口,喷射出了一道金色的法术波动。
这个时候就轮到凯里莎应对了,铜镜喷射出法术炮击与之对拼,除了帕尔苏外的其他人也纷纷绕至怪物身躯的四处通过连续的攻击急切寻找它的弱点。
或许这只怪物过于直接简单的攻击让人难以看出它有多大能耐,这正是在场所有人最大的疑惑,怪物只是将身体整个翻滚了一番后,就将几人纷纷放倒,只剩下帕尔苏一人还坚持在原地低吟......
“吼——!”怪物面向帕尔苏愤怒的咆哮,而帕尔苏却纹丝不动。怪物也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异样,便收住了它猛兽狂暴的性子,而是试探性的一点一点接近帕尔苏......倒在地上的夏蕾丝紧盯着帕尔苏,生怕怪物的那张大嘴随时将帕尔苏整个吞掉。她吃力的将臂弩瞄准怪物。
“慢着!”一旁的威尔按住了夏蕾丝,这一刻,夏蕾丝看向威尔的眼神是难以置信的。
霎时,怪物已经非常贴近帕尔苏,它终于张开大嘴,但并不是想要吞吃帕尔苏,而是发出法术只想要杀死帕尔苏。
时间停止了一秒,这一秒内,一切事物都变得通透,有一双眼睛在观察着这一切的内在。在这双眼睛中,事物都归为了纤维。
“你们触犯了领域中的卫士,它正满盈着整个领域的怒火!”这似柔水的声音陈述着颇为严肃的事情,帕尔苏睁开双眼,那黑亮如丝的长发映入眼帘,怪物在她的面前停止了攻击,甚至变得顺从起来。
帕尔苏才缓过劲来,面对这位神秘的女人,帕尔苏也本能的警惕,她不禁与之拉开了距离。
“此地遵从最基本的法则,所以,它是不会给你们警告的。”女人轻抚着怪物的头部,怪物竟然在这安静中化作了一团晶莹的金色液体融入地面“但令妾身所意外的是,你们竟有能力将妾身灵体召唤于此。”
的确,眼前的女人并不真实,她的下半身连同双手都是虚实不定的,众人站起身来,其中夏蕾丝认出了这个女人的样子:“您是......大公主希尔斯殿下?”
所以人都很惊讶,希尔斯本身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众人对她的想象,对于作为公主的她来说。
但有一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希尔斯才是整支叛军集团真正意义上的精神领袖。
“你的意思是......”帕尔苏由于虚弱而被夏蕾丝和凯里莎一块搀扶着“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
“是的,你想寻找的出口莫过于此,此地名为‘椿螟’,是我以圣泉为核心的精神领域,但椿螟不欢迎你们。”虚实缥缈的女性灵体带着一副冷笑道。
说罢,女子走到了中央的位置并抬手一挥,脚下的素白平地展现出了它原本的面目——那是一潭波纹灵动的金色泉水,水面上升的微光令人安逸。不论这是真实的或仍旧是幻影,几人却都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泉水的沐浴,温暖的泉水似在抚慰他们的内心,让他们能在此时抛去一切欲望与杂念,享受片刻的宁静。
希尔斯的灵体笑着注视着这一切,她纤细的手指间幻化出了一支长笛,一曲悠扬的声乐环绕在众人的耳旁,在这音乐下,斯巴鲁昏昏欲睡......
在奏响音乐的同时,希尔斯的灵体再次观察众人,她发现了存在这和谐之中唯一一处的不祥之物,此物寄身于斯巴鲁,呈现着诡异的深蓝色。
就在圣泉的另一边,猛虎与花豹簇拥着一只高大的雄鹿注视着这一切,雄鹿挺拔轩昂,生长着如同珊瑚的鹿角与一张猿面,它迈出四蹄在圣泉明镜般的水面上行走,它看向希尔斯时,希尔斯微笑着对它献出诚恳的礼仪。
两者相顾无言,一个点头是雄鹿对此唯一的回应。她放下了长笛,将自己放置于一位旁观者的姿态。
果不其然,雄鹿亦是察觉到了来自斯巴鲁身上所携带的不祥气息才现身于此,它走到斯巴鲁身边,深邃的目光像是一位慈父,接着,它将自己的额头贴近了斯巴鲁的胸口处,连同斯巴鲁周身被一缕金光所包裹,它在净化那被暴戾所污染的不祥蓝色。
完毕,它便迈起自己的鹿蹄回到了虎豹之中,那群原本凶残的猛兽在这只雄鹿面前却是恭敬的姿态,虎豹们为雄鹿充当着护卫陪伴着它准备离开此地时,雄鹿又回首望了一眼希尔斯。
这次,轮到希尔斯有所不解之惑。
“命运的因果开始收束了?”希尔斯望向天空,低声喃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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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好似做了一个异常空灵的梦,斯巴鲁醒来后,却觉得原本的疲惫与饥饿一扫而空,他站起身,却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许是自己和同伴们真的太累了,在这即将于强敌对峙的关键时刻前又睡了一觉。
他将其他同伴先后叫醒,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好像做过一个很长的梦,但梦境的内容却丝毫不得知。
“眼前就是......”他们就在目的地的前方,眼前朴素的庭院便是阿曼罗延的居住地,奇异的花草与苔藓是这座庭院唯一的装饰,几人看着大门站立了许久后,大门竟为他们敞开。
几人还未来得及看到庭院内的景色,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岁多点的男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凯里莎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从萨拉西斯开始就一直追踪骚扰他们的三人组之一吗?
“好家伙,你们命真大,竟然活着回来了!”凯里莎说着就想拿出铜镜给他来一发魔炮,而这个小男孩却立刻摆手求饶:“唉?别这样啊,魔法师姐姐,我家师父今天是请你们进去做客的!”
但凯里莎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她冲到前面,出手就想抓住这个鬼精,但他却瞬间移动到了几人身后,大门也在这一刻被关闭。
“我,我就说他肯定没什么好心眼......”凯里莎呆滞的说,她一时还认为是自己惹的祸......
下一秒,斯巴鲁还想带头冲出大门,但大门已经被男孩使用法术进行锁定,男孩还可以将魔法锁当作一门法术炮台使用,发射出一道炮击,将斯巴鲁等人逼至庭院接近中间的位置。
“亲爱的师父,贵宾已经为您带到了!”男孩得意的大笑道,紧接着他感到了一阵急促的寒冷,庭院木质的围栏与植物都被不明的力量附着了一层冰霜,霜冻向四处不断蔓延直至绽放出清洁入玉的冰花。
在前方,一尊散发着寒气的水晶神像从地面冒出,但帕尔苏的双眼发现地面并没有被损坏,这尊两米高的水晶神像是通过空气凝结形成,神像浮刻着一位女性的形象,双手按在胸口处,双目闭合却有泪滴流出,是一种悲悯还是痛苦......没有人能再说出一句话,众人失了声。
神像睁开了其冰质的双目,真真切切的红色血泪流出,帕尔苏认出来这是谁的神像,她张开被冻僵的嘴唇用颤抖的声音道:“隐忍与诅咒的女神——塔赫-撒拉西斯文......”
仿佛帕尔苏这句恐惧的自言自语是一句召唤,水晶神像剧烈破碎,刺骨的白雾涌出,貌如神女的至高贤者降临在众人面前。
高傲、美丽、赤裸的双足悬浮于空中,不沾染一丝污秽,轻纱包裹着她的身躯,若隐若现,她从不羞于任何人。
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扫,斯巴鲁等人便成了几个艺术品,没有多余的战斗,这只是轻易冒犯神域必要的代价。
“时慕,赶紧离开那里,别给我惹麻烦。”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句无奈的牢骚,再看她的小徒弟,却还在门旁狐假虎威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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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该走了。”陵卡从泉水中起身,都没怎么擦干净身体上的水就急着要离开。
“无论接下来如何,你回到我们身边只是迟早的事。”希尔斯语气中并没有挽留陵卡的意思。
“无所谓,我有斯巴鲁就够了!那你呢?你是我姐姐的说客还是叛军的傀儡?”陵卡带着更加刺耳的词汇道“一直待在自己创造的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用处。”
两人沉默,希尔斯明白陵卡并不知道自己的另一面,最后,她只是简简单单留下了一句:“或许,你对我发出的这个疑问,我恐怕比你更难以寻求答案吧。”
陵卡向希尔斯告别,一人拿起自己锋利的武器,再次独身深入了未知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