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片树林里,赵铁鹰带着手下的官兵正坐在一起吃喝。
吃的,那是他们在附近的一个村里抢来的,而凑巧,那村有一个酒坊,士兵们倒是搬回了一坛子酒。
酒,赵铁鹰已经尝过了,酒劲挺大,所以为了鼓舞这些奔波的手下,他便让大家一人喝上一口,人多嘛,酒再烈终归还是少分吧分吧也就没了。
“明宣,拿点儿酒,给咱们那个伤号揉揉脚脖子!”赵铁鹰还没忘叫了一声赵明宣,那赵明宣便应了一声过来拿酒。
赵铁鹰所说的伤号,当然也是他手下的一个士兵,在那天战斗中崴了脚脖子,已经肿的很高了。
有火柴被“嗤啦”一声划着后就轻轻的放到了那冒着浓烈酒气的一个破碗上。
酒,真是好酒,也只是才沾上火苗,那碗里的酒就冒出了淡蓝色的火焰。
“趁热抓紧搓!”赵明宣命令道。
于是他手下那个会推拿的士兵便用手蘸了那还燃着火的酒按在了伤员那红肿的脚脖子上,开始给他捋筋,那伤员便发出了一声闷哼。
“还叫?你这他娘的都占便宜了!别人用来喝的酒,现在都被你洗脚丫子了!”赵明宣开玩笑道。
于是旁边的士兵便笑,还有的士兵边说“这味儿”边夸张的用手扇了扇。
周围的人便哄的一声笑了起来,他那无疑是在说这个伤员的脚丫太臭。
赵铁鹰手下的兵绝大多数都是东北兵。
东北人的性格都差不多,粗犷、开朗、外向,而至于说一支部队的作风如何,那也主要是看主官怎么管了。
如果这些士兵变成了商震的手下,那焉知人家不会变成打鬼子的高手?
这时又有士兵开玩笑道:“谁说没有好吃的?来呀,我请大家吃烤猪蹄儿!”
士兵们便又哄堂大笑起来,甚至一向不苛言笑的赵铁鹰嘴角上都泛起了一丝笑意。
赵铁鹰和他的士兵们是如此的欢乐开怀,于是东北人的粗犷豪爽,与此时在一棵树下畏畏缩缩的坐着的范同作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家东北兵围成一个圈子吃啊喝啊笑啊的,而范同作就在那个圈子的外面形单影只着、畏缩着、猥琐着。
他是那样的不招人待见,以至于东北军官兵们现在都不拿正眼瞅他。
只是此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猥琐的范同作却已经在考虑自己的生死大事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东北兵并不是商震营的,或者说不是跟他一个营的,可是范同作也猜出不对了。
他搞不懂,同样是东北人,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误杀了莫剑尘后将这件事嫁祸给商震。
一开始他还费心费力的去思考,可现在他已经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很不妙了,人家随时会杀了他!
人家已经把他的枪给下了,虽然人家没有把他绑上,可是他也绝不敢跑,至少现在他不敢跑!
甚至士兵们都没有跟他明说,也只是看着他拍了拍人家手中的步枪,那意思无疑就是,小逼样的,你敢跑吗?你敢跑,看老子不一枪打死你!
四周围的地形是那样的开阔,范同作明白,自己跑的再快,也不可能有子弹跑得快。
所以要活命,自己就得想办法!
范同桌那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样子终究是给他自己涂抹了一层保护色,就是赵铁鹰也想不到,就在他那猥琐的外表下,是一颗活泛的求生的心!
自己向这伙人表忠心,说自己要加入他们?这是范同作最初的想法,可是随即他就否定了,这是一个缺心眼儿的想法。
自己于人家有什么用?人家既然带着自己跑,那就是想让八路军还有吴子奇他们以为自己是商震这个营的。
人家现在之所以没有把自己杀人灭口了,之所以人家没有很快就把自己给嘎(gá)了,他都想明白了,那是人家不想给商震他们留下任何线索!
否则一旦商震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尸体,那就说明了打死莫剑尘这伙东北人不想让商震知道他们的身份。
所以自己对人家来讲已经没有任何有用的地方了!
有用的地方是指什么?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利用价值。
范同作没念过书不认识字,他也不知道利用价值这个词,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有用的地方?
想到这里的时候,范同作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灵光一闪,他觉得自己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暂时活下去的办法了。
范同作抬起头来,向圈子里面看去,那些官兵依旧在嘻嘻哈哈。
范同作就想自己可得抓紧!
别人家连个暗号都不给,突然一刀就给自己抹了脖子,自己连这个保命的办法都没用上就别咕了,那可就亏死了!
而这时,他就看到有一个士兵从圈子里一站往自己这里走来。
不会人家现在就杀自己吧?范同作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而当他看到这个士兵的身上并没有挂着刺刀或者匕首样的凶器时,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可纵使如此,他依旧像个小孩般紧张的看着那个士兵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
那个视兵无疑注意到了他紧张的表情一直向他走来,可以,就是到了他身旁的时候才一抬手,冲着他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然后咧着嘴角乐了。
他乐了,可是范同作却差点被吓哭了。
“别、别杀我。”范同作带着习惯性的颤音说道。
“杀你?怎么会杀你呢?”那个士兵笑了,这时他抬起来放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手才落向了腰间。
就他这一下子,让范同作又哆嗦了!
腰间,有裤腰带的地方总是和藏着某种武器联系在一起的。
范同作就那么直勾勾瞅着,甚至他的手还动了动,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自己的腰间藏了一把小刀。
是小刀而不是匕首,那是平时他自己用着,长不过一捺(张开的食指与拇指间的距离)。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这是他结识了吴子奇后吴子奇所带给他的转变,他信吴子奇说的话,因为吴子奇教会了他反抗的意识,也教会了他临死前要赚一个!
不过,出乎范同作意料的是,这个士兵确实是双手放在腰间了,人家也拿出武器了,只不过那个武器却是每个男人都有的武器,当然了,太监除外。
原来这个家伙却是过来撒尿的!
艹!你有谁没有?拿那**玩艺吓唬谁?被虚惊了一场的范同作这才搞明白那个家伙也看出了自己的紧张,人家就是来搞恶作剧的!
“谁会杀你?一会儿我们还会请你吃东西呢!”那个士兵边把尿水子呲的哗啦响边说道。
他这话当然是接范同桌那句很没出息的“别杀我”来说的。
“请、请我吃啥?”范同作胆战心惊的问。
“请你吃米!”那个士兵笑道。
过了片刻,人家尿完了尿,系上腰带,转身又往圈子里去了。
可这时,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这棵树下的范同作突然跳了起来大叫道:“我不想吃米!我有重要的情报告诉你们!”
范同作是如此的激动,以至于现在他的脸都涨红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把自己所想的那个主意实行了。
否则的话,就眼前的这帮东北军随时会请他吃米,只是那米却是一颗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