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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谢霆多年来一直保持童子之身,内功修炼已有大成,体内真气充沛旺盛。这一冰一火两股掌力先后打在身上,他体内真气内力自然而然生出相应之力,护住心脉要害,不致损伤。但霎时间全身剧震,冷热交替,说不出的难受,生怕唐海流再出冰火掌,当即提刀跃上,举刀疾劈猛削。

唐海流趁着对方入局不深,防护松懈,一出手便使出绝艺,偷袭得手之下,敌人纵不立毙当场,也必重伤倒地,哪知他竟是安然无恙,跟着又见刀影霍霍,砍向自己双掌,诧惊之下,双掌翻飞,虚实交错,一掌打谢霆胸膛,一掌虚拍他的脸颊。谢霆冒热顶寒,刀尖改刺打向胸膛的掌心。

李楠、王凯森等人在旁观看,只感身上时寒时热,寒热交迫,无比难受。

谢霆虽跟唐海流多年,之前却从未交过手,此刻得领教了他的真本事,心中暗想怪不得白虎王不听梅左使支笛,敢与上官瑜反面,甚至也不给教主胡定中脸子,原来武功竟然高深如斯,确实有能力与他们叫板。在教内他排名虽在青龙王左申之下,不过只怕当时其真实武功已比左申还要了得。

唐海流边使绝技便道:“谢堂主,可真有你的,竟然能在老夫冰火掌下接了几十招,了不得,了不起!马致中那老头,收得你这样的弟子,实在是运气绝佳。”谢霆寒着脸,运力抵抗冰火掌力,一声不吭,心中则在盘算着如何一击致胜。

掌风猛烈,刀影深沉。两个人影倏来倏往,迅捷无比。

斗得一会,唐海流突然双手划动,一上一下击出,掌力甫吐,突然间谢霆叫道:“着!”黑影闪过,唐海流右腕一阵剧痛连心,右掌齐腕而断!被对方神出鬼没的刀峰斩将下来。他乍逢挫折,临危不乱,右手抬起对准谢霆,内力逼至,断腕处鲜血陡喷,把正欲收刀再砍的敌人喷了个血流满脸!

喷血来得太突然,谢霆刹那之间没能躲开,热血入眼,眼前血红迷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生怕敌人借机逼近,提刀横挥之余迅速往后退开。惶然慌乱间小腹还是中掌,一股热息排山倒海般逼至,身子如落叶被秋风卷起,飘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落于荒野之中。

唐海流被谢霆砍断手腕,再加内力催逼,鲜血泉涌,头脑登时一阵阵晕眩,但知道谢霆此时不死,将来必有大祸患,当下顾不得止血,飞身扑向谢霆。李楠叫道:“护住谢堂主。”

众人齐奔过去,守在谢霆身周。唐海流奔到近旁,先飞脚踢倒一名汉子,跟着左掌甩出,拍中一名帮众脑袋,两人哼未能哼一声便即归西。突然左侧寒光闪动,一柄陌刀砍至,他不敢轻忽,晃身闪过后欺身直进,左手二指直点敌人膻中穴。那李楠不退不避,陌刀上挑,自下而上划过,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若在未受伤之前,唐海流自是有无数种办法应付,眼下却只能退却,闪开凌厉刀锋。正在这时,一柄长剑无声无息从侧后刺来,唐海流滑步向左窜出半丈,嗤的一声细响,剑锋掠过腰间,把白袍刺了个对穿。

唐海流暗忖:“老夫失血过多,反应能力、眼力、耳力及灵活性都比往时差了不少,不过对付你们这群盗墓贼还是绰绰有余。”念头刚起,猛见谢霆一个打挺站起,持刀扑将过来,禁不住大吃一惊,一般人中了他的遮阳功,即不立毙,也捱不了一个时辰,谢霆竟然尚能站起战斗,太过匪夷所思!

眼见敌人迅猛扑来,断手血流不止的唐海流不敢恋战,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即转身飘开。谢霆持刀追赶叫道:“唐老贼,别走。”唐海流听他中气充足,更是不敢逗留,一瞬时间消失在黑暗当中。

谢霆持刀追赶,毫无征兆便突然扑倒地下。李楠连忙扶他坐起,只见谢霆满头满面都是血,有唐海流的,也有他自己摔破脸庞的,更大口大口吐血,李楠心急如焚,叫道:“谢堂主,你怎么样,伤得重吗?凯森,快来伤药来。”

谢霆捱受唐海流一掌,感觉肚腹内肝肠寸寸短裂,全身如被架在火炉上烘烤一般,大汗淋漓,一刹时间衣服湿透,连气也透不过来,适才强运一口真气跃起扑向唐海流,实在是临急生变,虚张声势恫吓敌人而已。幸好斩断的是唐海流右腕,若是被他右掌幻寒冰力打上,全身遭冻结,那里还能跳起来吓走他?他微微抬手,欲擦去双眼的血,却是怎样也抬不起,努力少许,突然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唐海流逃得飞快,一眨眼便奔出三里路,往后望,没见敌人追来,心下甫定,伸左手食指点了右臂天井、会宗、外关、四渎等穴道,又从长袍上撕下一条条布带绑于腕部,减少创口出血,接着往创口洒上金创药,并以布片包扎。

处理完伤口,唐海流已然痛头额头冒出一粒粒黄豆大的汗水,回头张望,仍然不见追兵,心中一动:“谢霆王八蛋中了老夫的遮阳掌力,不死已属万幸,决无拼斗之力,怎还能跳起来,难道其中竟然有诈?”

他从怀中取出三颗少林派的疗伤圣药利元大冲丸吞下,坐在道旁树林里运气调养,一柱香时分又觉得全身内息真力流转,胆气涌上,心想:“谢霆那鬼头仔定是虚张声势,趁他们松懈之时,杀他娘的一个回马枪,最不济无功而返。”

夜色下,一个白袍人形如鬼魅,飘向竹林。

谢霆伤重晕迷,又担心白虎王唐海流去而复还,李楠即与王凯森驱赶马车,载着谢霆及受伤兄弟转赴南昌。走得一刻钟,南昌城城墙已然在望。李楠心中大定,策马扬鞭之际,蓦然见前面道路中央站着一个染满血渍的白袍老者,赫赫然便是阴魂不散的鄱阳六友老大唐海流!

李楠镇静自若,跳下马车跃前喝道:“唐老贼,你不知好歹又送上门来,倒省却我们寻找的麻烦。”唐海流暗暗跟着马车走了几里路,始终不见谢霆身影,已然认定谢霆受伤不轻,大是放心,嘿嘿冷笑:“谢霆呢,叫他出来再战三百回合。”王凯森长剑一摆道:“对付你,有我们足矣。”唐海流哈哈一笑,道:“跳梁小丑,老夫便是断了一只手,也能将你们轻松送上路。谢霆,出来看着老夫怎样一个个送他们见阎王。”

李楠喝道:“老鬼,那么多废话留待在阎王面前诉说罢,看刀。”挥刀斩去,青竹帮未受伤的十余人各提刀剑,攻向唐海流。

谢霆被吆喝声惊动,从昏迷中醒来,肚腹剧痛,全身一丝力量也无,听着车外打斗声不绝,时不时响起一声惨叫,心中清楚,纵然唐海流断了一腕,青竹帮诸人仍不是其对手。勉强坐起来,背靠厢板,伸手入怀里摸索,颤颤巍巍掏出一颗龙眼核大小被汗水浸泡湿透的红色珠子,一股辛辣气味钻入鼻孔,这是他从极乐圣地带出来的珠子,一直不知这颗珠子有毒无毒,有何作用,只晓得它是飞天蜈蚣数百年精华所凝,因此一直舍不得丢弃,此刻危险迫在眉睫,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力气,此处便是自己葬身之地!管它有无奇效,管它有毒无毒,只要有一线希望便须争取,当下毫不犹豫吞下红珠。

红珠入喉下肚,犹如一块烧红的铁球,所到之处热辣无比,肚腹更似有烈火在燃烧,禁不住张大口剧烈咳嗽,喷出阵阵热气,似乎还要冒出火来。好在灼热感觉来得猛去得快,缓缓地,一股微弱暖流自丹田升起,往四周扩散,暖流所到,小腹刀割剑剜般的伤痛立即消夫。暖流散至四肢百骸,手脚顿时又有力量,暖流涌上脑袋,精神为之一振。

外面惨叫声连绵,谢霆顾不得庆幸欣喜,伸手一把抓起乌蠡刀,揭开车帷,跳出车外。

只见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道旁路心躺了十多人,只余李楠及几名堂主在奋力苦斗。唐海流单掌翻飞,倾刻间又把一名堂主打趴下。

唐海流哈哈大笑,道:“谢霆,你这王八蛋缩头乌龟终于肯滚出来,好好瞧我怎样虐杀你的好伙计。”话音甫落,猛然间一道黑色闪电疾扑而至,唐海流心压飙升,急步避开。他退得算是极快,但那闪电来得更快,极细微肉裂声响过后,一截断肢溅着血水留了下来!

唐海流惨叫声中,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追逐,迅速消失在李楠眼前,转眼看地上那条断肢,正便是唐海流刚刚被削去手掌的右臂,此回里齐膀而断!王凯森冲上前,一剑将唐海流留下的臂膀斩为两段,狠狠骂道:“老王八蛋,惹了我们谢堂主,定是你上辈子积的孽太多。”

谢霆吃下红珠,不但伤势得复,精神气力犹胜战前,一步能迈出比平时更远距离。他压下心中狂喜,握刀急追唐海流,此时正是斩杀仇人千栽难逢的良机,无论如何不可错失。

谢霆神威凛凛,唐海流再丢下一条手臂惶然逃窜,急急如丧家之狗奔行数里,回头见得敌人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又怒又惊,提气疾奔,右臂断口得不到处理,鲜血不绝外流,适才断腕失血本多,这一回创口靠近心脏,流出的血更是难以算计。再逃得五六里,唐海流已觉头晕眼花,张大口使劲喘气,奔行速度渐慢。

谢霆迈大步从后追上,提刀便砍。唐海流听得背后风声响动,往前急跳,嘶喇一声,刀尖划破背后衣服及肌肤,皮肉翻开,还未来得及喘气,敌人第二刀又至,唐海流无法再跃,只好急往地下滚去。刀锋掠过头顶,一大丛长发连同头皮被削去,血流满脸,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模样不再。

谢霆喝道:“唐海流,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说也活够本,这就认命罢。”唐海流已无法爬起,坐于地下手撑脚推,满脸泥土混合血液,狞笑道:“谢霆你这条梅鱼龙的走狗,想杀老子,没那么容易。”谢霆不愿跟他多扯,一个箭步跃上黑刀顶刺而出。唐海流临急乱求医叫道:“谢霆,你还要不要救……救……救你娘?她落在我的手中,你杀了我,便再也找不到她。”谢霆怒恶更盛,双眼已被怒火填充,叫道:“奸诈无耻的臭老狗,你一生作恶多端,一刀刺死你,已算是便宜了你。”手中乌蠡刀电闪刺出。

刀尖转瞬间便要刺入唐海流胸膛,忽然当的一声响,一件暗器飞来,无声无息击打刀身上,谢霆手臂立感酸软,乌蠡刀几乎握捏不住,刀尖刺了个空。谢霆心中震惊不已,暗器打偏他手中宝刀不出奇,奇就奇在暗器来得全无声息,无法防备!若打的是自己脑袋,这时只怕已是命丧当场,这等功夫,世上有谁能够做到?往暗器打来处看,一身材高大的老头从暗处迈步出来,呵呵笑道:“唐虎王,谢堂主,怎地打起大架来了?”

谢霆还在惊愕当中,眼尖的唐海流已大声叫道:“胡教主,你来得正好!梅鱼龙的走狗要杀我。”语音中充满不胜惊喜之意。谢霆瞧着这名精神瞿烁的老头,心下无限惊讶,然而见得他脸色平和,不带半丝恶意,先自定了一半,惴惴叫一声:“胡教主,原来是你,我还说是谁的暗器如此了得呢。”

老人正便是光复教末代教主胡定中,多年前,广东丹霞山上,他把李逸航打入深谷,携徒弟洪仁海西去葱岭隐居,师徒二人埋头潜心苦练功夫,十多年下来,皆取得巨大进展。胡定中此次现身中原,其目的是寻找其得意弟子洪仁海有一事相告,洪仁海于四年前艺满出师,数年来音讯全无。胡定中孑然一身,已然将徒弟看作是最亲之人,对其甚是挂念,忍不住便东行万里来到江西,看看能不能打探得到徒弟的一丝讯息,不想于此处碰见两老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