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知府大人一声咳。王福把眼睛睁开了。方棠抖了抖,像出窍的灵魂突然归位。鲁厌慢吞吞把视线从知府大人府上家具,移到眼前的一块地砖,等着发落。
“都说说吧,巨蚁是怎么闯进来,怎么伤了人,又怎么逃走的?巨蚁长什么样子,有没有特征?”知府大人问得威严肃穆,在黑夜里被静谧镀出一层庄重来。那略显昏黄的室灯,给他安排上氛围。
“谁先来?”
鲁厌托托沉甸甸的发髻,眼睛瞅王福和方棠。
王福愁苦着脸,回想起了被巨蚁袭击的那天晚上。他正要开口陈述,就听身旁的方棠结结巴巴,抖抖索索地说话了。
“老,老爷……”方棠的声音里都是惊恐,就像人是被吊起来,拿刑具威胁着让他招供似的。
他是个卖麦芽糖的,主传的手艺着实不错。他卖的麦芽糖甜而不腻,还能用两根棒子绕出各式各样好看有趣的形状。不止小孩爱吃,大人们也会买来犒劳自己。就连富商小姐们,也会时不时派下人过来,各式各样的买上一堆。
因着好口碑,好味道,几代的摊位,到他手上终于换成个正经像样的店铺。
他也算混出头了,每日里清晨起来,闻着空气都是清甜的,心情没有一天不振奋。
当然,他还是不敢松懈的。还没娶娘子,还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的人生大事连个苗头都没有起。
所以他每天还是很勤快地早起,不敢花钱请工人,宁可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似的转啊转。
一到晚上数钱的时候,就什么累都忘了。抱着又多一份的铜钱罐子睡觉,做一个妻儿绕膝的美梦,第二天又精神奕奕了。
变故也是从铜钱罐子起。
那天晚上他把铺门关紧,怀揣着当天赚的铜钱,回到家里院子。
他先要去树下挖罐子,把怀里的铜钱数一遍,再把整个罐子里的铜钱都数一遍,才能满意地抱着罐子睡觉。
这种小心翼翼,大概是要持续到娶了娘子后。到时候有娘子看家,这守着铜钱罐子,和数铜钱的活计也全都是娘子的啦。
他这样想着,撅起屁股蹲在树下,拿个小铲子挖土。
院门关紧了,天也黑了,这种时刻,从来没有人来打扰过。
月亮朦朦胧胧的光线,在头顶上方斜着照下。投下个缓缓蠕动的小矮影子,那是他的影子。
挖着,挖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影子越长越大,还延伸出来一对触角。
他不动了,盯着泥土上的模糊影子,抚了抚头顶上的发丝。没有翘起的啊,但是影子还有触角,而且触角还在动。
那动起来的样子,不像是被风吹的呀。
方棠更加不敢动了,却瞪大眼珠看着触角影子缓缓摆动。没过一会儿,那整个大影子突然一歪……
“啊——”
老天爷呀,他方棠发誓,刚才自己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弹的啊。可是泥土上的影子动了,它不止长触角,还有一根根弯折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