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苏浙皱眉道,“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担心你。”
沈循垂眸在手机上打字,“过两天看看吧,要是一点缓解都没有,再看看要不要去做些治疗。你以后啊,可千万别再这么吓我了,再这么来一次,谁知道我还会哪里被吓出毛病。”
“不会了。”苏浙说道,“我身体底子不好,我清楚。以后,我卸任吧,反正也不差钱用了,就拿着公司的原始股,每年分红就行了。”
听到苏浙这话,沈循松了一口气,他垂头在手机上打字,“就算没有分红,我也养得起你。”
苏浙笑了。
沈循又编辑了一条,“鹿鹿和薄景深呢?”
说到这个,苏浙的眉头皱了起来,“出了点事情,他们去忙了。”
沈循闻言也皱了眉,“出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能比兄长的病情要重要?沈循不觉得妹妹会是这么不懂事的人,所以出的肯定不是小事。
苏浙忖了忖,说道,“鹿鹿有个前夫,你知道的吧?”
沈循点了点头,用嘴型道,“顾信。”
“嗯。”苏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低低说出一句沉重的话语来,“他死了。”
沈循的眸子蓦地瞪大了。
“就昨天,就在这个医院。”苏浙说道,“顾信和我差不多大,真是……世事无常啊。”
所以苏浙才那么庆幸,“好在我还有机会……所以我要惜命。”
沈循紧紧握了握苏浙的手,“只是,怎么会?”
苏浙轻叹了一口气,“太细节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鹿鹿怕我伤神,所以没多说,但好像……是因为心脏病。”
“心脏病?可他还这么年轻。”
“是啊,好像是家族里有这个基因吧,心脏比较弱,然后又因为家里的事情给闹得……总之,鹿鹿说,他几乎算是被气死被熬死的。”
苏浙眉心拧成一个结,心里为顾信感到无比的惋惜。
在苏浙看来,顾信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苏浙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苏鹿被迫要嫁给顾信,和顾家联姻的时候。
苏浙曾经对顾信说过,说希望他尊重苏鹿。
顾信答应了,答应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违背过这个诺言,他一直尊重苏鹿,甚至……明明和苏鹿有夫妻之名,但因为苏鹿不愿意,他就一直没有碰过她。
他骨子里有一种,近乎完美的绅士风度。
后来他们一直没有孩子,顾家也急,就来问苏豫康,苏豫康当然不合适去询问女儿这方面的问题,于是就让苏浙去问。
苏浙不忍心在这事儿上给妹妹压力,于是便找了顾信出来问,当时顾信挠了挠头,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我尊重苏鹿,她不想永远维持这桩婚姻,所以我没碰过她,而且我们协议好了,时间一到就离婚,所以没有身体上的牵扯也好,分开后做朋友都能做得更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而且因为这个联姻的事情,顾信一直觉得特别委屈苏鹿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女人。心中始终有愧,连带着在面对苏浙的时候,总有些弱气。
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英年早逝。
不管怎么想,都很有些可惜。
沈循不太理解,“被熬死?”
“嗯,所以鹿鹿和薄景深就过去了……好像,是去给顾信的遗孀撑腰的吧。”苏浙说。
大概因为,死亡离得太近了,沈循愈发觉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在苏浙没事,好在苏浙转危为安了。
沈循有些后怕,握着苏浙的手,惊魂未定。
苏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身体。真是……世事无常啊。”
……
就在医院里的告别堂里,这个私立医院里有专门的殡仪馆,环境比郊区那个要好得多。在这个医院里过世的人,如果愿意支付殡葬费用的话,就可以在这里举办丧事。
顾信的丧礼就在这里举办。
“真是世事无常啊。”苏鹿眼圈发红。
薄景深虽然很不希望妻子为其他的男人流眼泪,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前夫。
可是人死如灯灭。
顾信的确是……太可惜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
“怎么就没了呢……”苏鹿喃喃道。
但其实,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
陈雅西亲口告诉他们的,陈雅西现在还因为情绪太过悲痛,根本起不来身,而在病房里休养。
“顾信是被熬死的。”苏鹿想起陈雅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连同眼圈,全是红色的,眼白几乎是血红的,这得要情绪到了怎样的地步,才会有这样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家里一直看不起我。”陈雅西说道,嘴角勾起的笑容弧度,太苦涩了,目光近乎绝望,“你知道的,他们嫌我是个模特出身,说白了,他们觉得我这样的,底子就是脏的,配不上他们的儿子。”
苏鹿知道这个圈子里不少长辈有多愚昧,他们讲究的门当户对,着实是让人厌恶至极。
“后来……”陈雅西抬手握拳轻轻捶了捶心口,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剧痛的心,缓和一点,“后来我生了小沫,小沫她……是个女孩子。”
重男轻女……
苏鹿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说我是下不出好蛋的鸡,而且还是底子脏的那种。”陈雅西说道,“可我经济自由,我自己能挣钱,不靠他们,我觉得我也能过得很好,但顾信他……他太好了。”
陈雅西一说到这里,苏鹿有些明白了是为什么。
顾信太好了,就会想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求一个完美。
顾信承诺她,一定会让自己家里的人,认同她。
而有时候,让别人认同,有多难。
“他们让顾信和我离婚……”陈雅西的眼泪好像都已经流干了,“他们不停来骚扰我,让我同意和顾信离婚,不止骚扰我,他们还骚扰我女儿,在我女儿面前诋毁我,我受不了这个,他们在我面前怎么说我都行,但是在我女儿面前……我受不了。于是,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