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和程岩碰头的时候,程岩觉得他像个鬼。
“你什么情况?”程岩这么沉得住气的人,都有些震惊,完全诧异,“怎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晏隋先和程岩碰了头,所以此刻就站在程岩旁边,“是啊,你这状态……你不是病了吧?要是病了就别死撑,我和程岩去就行。”
江黎摆了摆手,“我没事,走吧。我就不开车了,坐你们的。”
他能开车来和他们碰头会合,都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开几十公里,江黎觉得自己顶不住。
“行吧。”程岩点头,“你路上可以睡会儿,我看你这脸色……你多久没睡了?”
江黎没做声,只摇了摇头,就上车团进了后座。
从医院回来之后,江黎一分钟都没闭过眼。
他根本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闭眼就是应希那失望的脸。
江黎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应希谈谈,但他没去。
没法去。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完全想不清楚,理不明白。
那么多的歉意。
太深重了,以至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又没法心安理得地睡觉,于是就一直自我折腾着,一直熬到了现在,说实话,如果不是闹钟提醒,他甚至差点忘了今天还有这件要紧事儿。
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
车子朝着城郊开去,越来越开阔的景色。
然后终于开到了那一片灰色的高墙前头,高墙上有着一圈一圈的铁网和很多的摄像头。
“我们是进去还是就在这儿等?”晏隋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靠边的车位停了稀稀拉拉几辆车,程岩选了个离大门最近的车位停了。
说道,“就在这儿等,他会出来的。”
晏隋点点头,“行。”他往后座看了一眼,“江黎这是睡死了啊?我下车抽根烟。”
晏隋下车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火,叼了一根到唇间,一边点火,就一边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毕竟以前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这个地方来。
他一边抽烟,一边目光随意散漫地四处打量着,看到某一处时,略略挑着眉梢。
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了。
从里头走出个人影来,穿着一身灰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一头短寸。
说实话,就这个发型,还真是要看人,也得看服装。
配上那一身带着编号的囚服时,怎么看怎么不良。
但是配上眼前这一身,灰色丝质衬衫,黑色九分休闲裤,露出清晰的踝骨和修长跟腱,蹬一双米白色的休闲鞋,整个人就没了那不良的感觉,倒是显得多出几分利落和精致。
“哟。”晏隋朝那边抬了抬下巴,打了个响指。
对方闻声抬眸看过来,这一身显得他更加清瘦,丝质衬衫的领口扣没有扣上,锁骨清晰的宛如两柄嶙峋的刃。
“快来快来。”晏隋倒是没有低沉着一张脸,他本来就不是这个性格。
笑眯眯等着薄景深走近了之后,吸了一大口烟往他身上喷,“来来来,祛祛晦气!”
薄景深略略拧眉,倒也没躲没闪,任由晏隋吸吸哈哈的。
程岩也走了下来,倒是比晏隋要靠谱得多,走去车尾,就打开后备箱,从里头拿出了一大把枝子。
连枝带叶的那种枝子,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什么哪里的树上砍下来的。
总之,就那么一大把连枝带叶的枝子,对着薄景深一顿抽打。
薄景深拧着眉,依旧原地站着没动,没躲没闪的。
“你在干什么。”他淡声说。
“柚子叶,给你去去晦气的。”程岩说得公事公办,一本正经。
薄景深:“……晏隋也就算了,你也跟着这么不靠谱。”
程岩:“……”
他沉默了两秒,当然也清楚这很不符合自己做事稳重缜密的人设,但还是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行吧。”薄景深淡声道,他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周围,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江黎没来?”
程岩说道,“你往哪儿找呢?他没开车来,在后座睡觉呢。”
“哦。”薄景深没马上坐进车里,沉默了几秒之后,倒是伸手向晏隋,“给我一根。”
“嗯?”晏隋一愣,一边掏烟一边狐疑道,“你不是戒了么?五年前莫名其妙要戒烟,怎么忽然又想抽了?”
“去去晦气不行么?”薄景深接过烟叼了,点燃。
氤氲的淡青色烟雾模糊了视线,他在一片氤氲的烟雾中,目光失焦般地朝着一个方向,没有落点,像是飘去很远。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程岩本就沉默,而晏隋却像是心有灵犀般,没有出声打扰他。
直到薄景深终于抽完了一支烟,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吧。”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去。
江黎终于被惊醒,“嗯……?”他还有些迷糊,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坐到自己旁边的人,顿时惊呆了彻底清醒过来,“我……靠!深哥?!你怎么……哎不是,我特意来接你的,我……”
居然睡过去了。
江黎忍不住看了程岩和晏隋一眼,“你们也不叫我一声!”
“见你睡得那么香。”晏隋笑道,“再说了,反正也是他自己走出来的,难不成叫醒了你,你还进去公主抱他出来么?”
薄景深垂着眸子,声音淡淡,“晏隋你怎么越来越损了。”
“我骄傲。”晏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程岩发动了车子从车位开出去,车子开出去后,薄景深转过头来朝着后方看着。
江黎赶紧将他的头扳回来,“别回头!看什么看啊看什么看!这是什么好地方啊你还这么恋恋不舍的!有什么好看的!别回头!兆头不好!晦气!我还特意查了的,从这种地方出来千万不要回头!”
江黎语气挺激动的,显然对这种迷信的说法很是信以为真。
但只有薄景深知道,或许晏隋也猜到了,他是在看什么。
晏隋是开飞机的,视力好得不得了,先前抽烟前那随意一扫视,就看到远处一个车位停着的那辆车里,坐着的那个戴帽子的人,好像……是苏鹿?
而薄景深先前淡淡扫了一眼,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在一辆车里,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人,那顶帽子……那是他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