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苏鹿说话有些慌乱不定，眼睛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的程又然看去。
她自己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的目光可能……都近乎惊恐。
因为赵小乐在看到她的表情后，原本还带着喜色的笑脸，有些僵住了，看起来透出几分无措的小心翼翼，“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你要是不开心，我就不看了。”
尽管在那些画上，他看到了那个占据了大幅画面的男人，应该是爸爸。
赵小乐虽然一直以来没有那么失落，但是小孩子哪有对爸爸不好奇的？尤其又是男孩子。
但如果妈妈不开心，他就不看了。他就不好奇了。
苏小鹿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没事，妈妈没有不开心。”苏鹿勾起笑容来，虽然有些僵硬，但的的确确是个温柔的笑容，苏鹿将儿子抱起来，“赵小乐想看什么都行。”
但赵小乐已经坚定认为，看那些画会让苏小鹿不高兴，所以他已经不想看了，也不好奇了。
只不过，画上面那个男人的轮廓，已经牢牢印在了他心里。
又过了一会儿，苏鹿给赵小乐冲了热麦片喝了，他也累了困了，被她抱着哄睡了之后，放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沉沉睡着。
苏鹿这才站起身来。
程又然声音有些歉意，压得很低，“鹿啊，对不住啊，我一下忘了这茬了。”
程又然轻叹了一口气，“主要是我觉得那些画不管怎么样，对你而言也是有不小意义的，我就没贸然处理。带小乐来之前，我忘了这茬了。我居然还主动带他参观，我真是傻缺。”
“不怪你。别往身上揽。”苏鹿对她笑了笑。
她当然知道程又然不是故意的，自己当初布置这房子，数画室布置得温馨，而且有一面墙还画着漂亮墙绘。
如果要参观房子，当然是画室最值得参观。
苏鹿朝着画室走去，说实话，可能是记忆刻意的模糊了，所以她其实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画室里的布置了。
但是经先前这么一提醒，她已经预料到画室里的场景。
所以走到画室门口的时候，苏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
然后才走了进去。
倒也不是多夸张多难以接受的大场面，只是地面上靠墙竖着的那一摞画框里，的确有好些幅是人像。
人像上的男人连侧脸都英俊迷人，因为画时带上了自己的心绪，于是每一笔都笔触细腻。
苏鹿的目光落在这幅画上，本以为自己会很淡定了，但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心还是漏了一拍，不是那种心动，而是……
这个人好像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她看见了，就总会有这种心跳失速的感觉吧。
比起说是心动，不如说是，好像任何时候都无法对这个人做到百分之百的心绪平静。
“要么……我帮你扔了？”程又然试探性地说了句。
苏鹿笑了笑，侧目看她一眼，“现在扔也为时过晚了吧，反正赵小乐都已经看到了。”
程又然摆了摆手，“我是担心你看了影响心情。”
“能影响什么心情，几幅画而已。”苏鹿顿了顿，“我画得还这么好。”
“你认真的还是说笑的？”程又然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她。
苏鹿转眸笑看她，“你觉得我认真的还是说笑呢？”
程又然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片刻，总算信了，点了点头道，“行吧，你没被影响心情就行。”
程又然想了想，又问道，“你真不打算和小乐说说？”
“说什么？”
“就……孩子也大了，他总归是对他爸好奇的。”
“是啊。”苏鹿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打算说，我只不过是还没做好准备，要怎么说。”
程又然转头看向苏鹿，“什么怎么说？”
“怎么措辞？组织什么样的言语？什么样的言语才让孩子能接受，爸爸不是不要你，爸爸只是不要妈妈了，而那个时候，你恰巧在妈妈肚子里？”苏鹿有些无奈，素来温柔平和的笑容，终于带了些苦涩的意味。
“就……实话实说？总不好说谎吧？”程又然说道。
苏鹿也知道，她一直对孩子的教育就是，不愿答的哪怕不回答，也不能说谎。
“是啊，总不能说谎吧。可我害怕看到赵小乐失望的眼睛，这孩子……”苏鹿朝着沙发上已经沉睡的孩子看了一眼，继续道，“就他刚才的模样，你也该看出来了的，他就和所有小男孩儿似的，对爸爸有着一种英雄情结，总觉得自己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就算从没露面过，那也肯定是有最紧要的任务在身，要去拯救世界拯救星球拯救银河系什么的……”
苏鹿抬手按了按鼻梁，“我从没在赵小乐面前贬低过他爸爸什么，所以赵小乐也有着这样的幻想，总觉得他爸爸是个大英雄。我要怎么说，才能在不撒谎的情况下，能够让赵小乐不失望？”
“这……”程又然也答不上来，张嘴片刻也说不出什么来，一阵哑然之后，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先别说了吧。”
“是啊，还是先别说了吧。”
这天，苏鹿和赵小乐就住在这里，程又然当然是作陪。
苏鹿还破例让赵小乐吃了一顿平时不太让他吃的老爷爷炸鸡外卖，吃得小孩儿开心极了。
翌日一早，苏浙的电话就过来了，是打算来接他们的。
程又然在旁边说道，“别来接了吧，他们娘俩和我在一块儿，等会儿直接和我一块儿去医院就行，咱们在那碰头就可以了。”
苏浙想了想，“也行，那就医院见吧。”
早饭过后，苏鹿就坐着程又然的车子，一起去了医院。
赵小乐有些好奇，“妈妈，你和舅舅等会是要见谁啊？”
“见讨厌的人，你不会喜欢的，所以你就乖乖跟着干妈，好吧？等我和舅舅忙完了，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苏鹿说。
赵小乐哼唧了一声，“是对我的补偿吗？”
苏鹿笑道，“不，是对我的补偿。因为我见到讨厌的人，心情肯定不会好的，需要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