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浙给赵莹拨去电话的时候,没刻意避开苏鹿,也没去什么走廊上或是洗手间通话,只不过往客厅沙发走了两步,拨出号码的同时,在沙发上坐下了。
而苏鹿在吧台坐着,就总有些无所适从,于是有些坐不住,索性就起身来,收拾台面上的杯杯碟碟。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赵女士,我是苏浙。”
“哎,你好你好。”
听得出赵莹的声音里,有些不算太显而易见的……近似于讨好或是谄媚的感觉,就像是有求于人,于是说话时仿佛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
谁能听得出,这是那个京城ZS的顶头老板,女强人赵莹呢?
这只不过是一个母亲罢了。
“我已经和鹿鹿提过了。”
苏浙这话一出,好了,对面直接连呼吸都屏住了,就更不用说声音了。
整个就是鸦雀无声。
苏浙也就继续说了下去,“她还是有些震惊的,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赵莹弱弱的嗯了一声。
她甚至都不敢问,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问了句,“那她……”还问不出来,只又重复一遍,“那她……”
到头来这句话也没问全。
苏浙也没一定就要等对方问完一整句才能做出回答,所以不等赵莹问完,就说道,“她并不抵触,多少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哎!”那头赵莹应了一声,声音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多的小心翼翼,嗓子仿佛都亮了不少,语气听着再高兴不过了。
嗓子里还是淬了些喜极而泣的鼻音,“谢谢,太谢谢你了。苏浙,以后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苏浙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之后,赵莹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有些走神,像是还沉浸在刚才得知的好消息里。
“苏浙?”一旁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唤回了赵莹的心神。
赵莹脸上的表情很快收敛,那些喜色和感动渐渐收敛,恢复了对外人时惯有的冷静。
“是的。”赵莹点了点头,看向病床上的年轻男人。
哪怕他此刻只能趴着,但也丝毫不让人觉得他有多气弱。
因为他那双眼睛,目光锐利得宛如鹰隼一般,怎么看,都不像是比谁气弱的样子。
尽管赵莹已经亲眼看过,他背后的伤势有多吓人。
薄景深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尽管无论怎么想,都依旧难把这个曾经在苏鹿身边当陪护的中年女人,和京城那个高深莫测的女强人联想在一起。
如果不是看到她又出现在苏鹿身边,巧合得实在让他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找人调查了一番的话,薄景深是真的难以联想。
“看来他早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薄景深说道。
赵莹也没什么打算隐瞒的样子,很坦然地点了点头。
“那……赵总特意前来,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薄景深问出这句,但不等赵莹回答,他就继续道,“比起问这个,我更加想知道的是,ZS的老板,为什么会潜伏到苏鹿身旁当个区区陪护?究竟想做什么?什么目的?”
“具体的我没必要告诉你。”赵莹淡声说道,她对薄景深说话时,语气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得上,很冷淡。
这倒也正常,毕竟在一个母亲眼里,这就是伤害了自己女儿的渣男!那能有个好语气么?
但是矛盾的是,这个渣男吧,又是女儿腹中孩子的爸爸,而且目测还是女儿的真爱,尤其是这一次,也的确是救女儿于危难中。
这就让人很矛盾。
哪怕是赵莹这样的女强人,也会觉得矛盾得很。
赵莹声音凉凉,“反正我比你能保护芊……苏鹿就是了。”
这一点,薄景深倒是……
“对此我持保留意见。”薄景深看着赵莹,但不由自主的,他的声音没有那么冷了,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就想要说话柔和一些,和气一些。
因为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自己要是对眼前这个中年女人说话太不客气的话,以后可能会有点难办。
就是这么一星半点的预感而已。
就让薄景深对赵莹说话的态度,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声线没有之前的冷硬,哪怕在否定对方话语的时候,也都依旧是比较柔和的声线。
“您要是真能保护苏小鹿,这次就不会有这样的恶性事件……”
薄景深这话不无道理。
赵莹脸冷着,“所以你也清楚,这次的事件其实是朝着小鹿去的。”
“我清楚。”薄景深点了点头。
赵莹冷道,“你们景家的烂摊子,你们景家裤裆里的屎,你们自己夹好了,别漏到苏鹿身上去。那个老狐狸做事情真是太难看了……”
薄景深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来。
他无从反驳,赵莹的话每句都有道理,他反驳不了。
“她跟着你就是危险。”赵莹说道,声音更冷了,“而你明明知道这个,居然还好意思赖在她身边?”
赵莹盯着他。
薄景深被这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而且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本能的,让他不敢对这个中年女人太造次。
哪怕被她直接戳心的言论戳得有点难受,哪怕被她这样直勾勾的冰冷眼神盯得有些不适。
但仿佛就是有一个潜意识在告诉自己,不能顶撞这个中年女人,不能对她态度不好,不然……以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所以薄景深只能默默忍着。
更何况,赵莹说得这话,也没错。
赵莹见他不答,还重复又问了一遍,“是你赖在苏鹿身边的,如果我所知得没错的话,是吧?”
薄景深没做声,嘴唇抿得紧紧的,这次的确是他想办法,顶着飞行恐惧也要跟着赖着一起来集训这里。
也不知道如果他不来这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次的恶性事件,是不是应希也就不必受这无妄之灾?
但也不知道,如果他不来这里,直面这次恶性事件的,就真的会是苏鹿了?
薄景深不敢说自己做对了,但也不敢说自己做错了。
他终于顶住了心里那些潜意识和预感,深吸了一口气,反驳了赵莹一句,“可是,这关你什么事呢,你是她的谁,这关你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