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然说这话时，多看了苏鹿两眼。
她原本对乔礼对苏鹿的心思，并不是很清楚，但这几天下来，乔礼每天来，程又然倒是多少有些清楚了。
虽然乔礼一次都没来看过苏鹿。
可是从乔礼和苏浙的对话中，程又然听得出来，乔礼对苏鹿的心思，并不只是像苏浙那样的，兄长对妹妹的关切。
乔礼脾气好，厨艺也还不错，又得闲，每天做着补血的食物过来给苏浙。
结果却一次都没去看苏鹿，原本程又然以为是因为他不关心。
但偶然一次听到他和苏浙的对话，才知道他不是因为不关心，而是因为不敢。
苏浙骂他，“你这废物点心。”
乔礼笑得有些无奈。
苏浙：“所以你究竟有什么不敢的？”
乔礼说道，“主要是担心苏鹿现在的情绪状态会不想被打扰，而且……”
乔礼话没说尽，其实他也担心，自己毕竟向苏鹿暴露过自己的心意了，眼下苏鹿经历了这样不好的事情，如果自己迫不及待的，像是见了血的蚊子一样往上凑，是不是会透着些想要趁人之危的风凉。
乔礼是个温柔的人，一旦在乎了，考虑得就会很多，很温柔也很全面。
但看在旁人眼里，难免就显得有些畏首畏尾的。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了，鹿鹿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也不会像你这样想这么多。”苏浙说道，“不过她现在的确是需要静养，少见客也好。你要不敢去，就算了。”
“没事，吃的送去了就行，我就先不去看了，等鹿鹿恢复好些了，我再去探望……”乔礼笑了笑。
苏浙撇了撇唇，“那我还真是沾光了，说实话要不是鹿鹿，我估计也没这么好待遇，每天吃你煮的补血餐吧？”
“你有自知之明就行。”乔礼的确温柔，但还真没到要天天为苏浙准备补血餐的程度，要不是因为要给苏鹿准备吃的，顺便就把苏浙的也准备了。
“劳驾你，明天我不想沾这个光了，我就想吃点正常的食物，我自己叫外卖都行。”苏浙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我现在闭上眼都是猪肝和菠菜味儿，感觉嘴里都一股铁味似的。”
苏浙本来就不是病人了，他就之前献血多了点儿，然后又情绪激动，导致一下子的晕厥。
醒了之后就出院也行的，只不过苏鹿还在住院，他又不放心，而且自己的状态着实不行，索性就开了几天住院，也不差这个钱，虽说没有指征不能随便就开住院，但苏浙也不差这个关系。
苏鹿这才从程又然这里得知了乔礼这几天都来医院的事情。
她怔了怔，“所以说我这几天吃的……”
“都是乔礼做的。”程又然说道，“从你能吃东西的第二天开始。”
“难怪……”苏鹿想到，难怪能吃东西的当天，提供的流食都还难吃得很，第二天的半流食味道就好多了……
她原本还以为半流食和流食的味道差别就是这么大呢，眼下看来，原来是因为第二天的食物，就是乔礼做好了送来的了。
“他担心你现在状态不好，他过来反倒影响你休息，所以就没过来探望你。”程又然说道，“乔礼人挺好的。”
虽然也没打算在这个当口上，就替乔礼牵线拉桥什么的，但乔礼的确很好，的确很是加分，哪怕不是刻意想牵线拉桥，也会忍不住想给他说些好话。
“嗯。”苏鹿轻轻点了点头，“他是……挺好的。”
她没有什么打算多说的意思，程又然也没有继续给乔礼吹什么彩虹屁。
程又然去上班之后，苏鹿就让陈姐也睡一下。
陈姐去外间沙发小睡，苏鹿却是没什么睡意，可能是因为之前几天睡得太多了。
苏鹿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仿佛渐渐飘远了。
她没去想薄景深又或者是和薄景深有关的事情，那种保护机制，似乎依旧还在起着作用，保护着她，主动规避危险话题。
所以依旧模糊着薄景深和与薄景深有关的话题。
苏鹿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留置针头，定定看了一会儿。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天自己看到苏浙抽了她的血，给了两个陌生的男人。
苏鹿忖了忖，拿出手机来，开了机。
她一直关机，所以刚开机时，好多的未接来电推送短信冲进手机里来，手机在掌心里滋滋震动着。
她也没有什么兴趣去一一查看谁来过电话。
苏鹿只是迅速在联络簿里找到了一个座机号码，拨打了过去。
响了两三声，那头就接了起来，“你好，这里是阳光福利院。”
“你好，请问李院长在吗？”苏鹿礼貌问道。
“请问您是？”
“我姓苏，还请转接一下。”
“苏小姐请稍等。”
那头很快响起了转接的等待音，苏鹿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时，那头已经转接通了。
一个听起来就很温和的女声响起，“苏鹿？”
“是我，李院长。”苏鹿唤了她一声。
她并不经常拨打这个电话，上一次拨打这个电话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人有时候想要割裂某一段过往时，会下意识回避和那段过往有关的一切。
所以苏鹿虽然一直对福利院有资助，但很少联系这边。
李院长的声音里带着些惊讶的语气也是自然。
李院长：“你都好久没和院里联系过了。”
“我工作……有些忙。”苏鹿说道。
“也是。”李院长在那头温和笑了笑，“今天怎么想着打电话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苏鹿紧抿着嘴唇，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了一句，“院长，我当年……究竟是怎么到院里来的？您从来没和我说过。”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你从来没问过这些。到院里来的孩子很多都有不愉快的过往，被抛弃、被拐卖……诸如此类的，每一次提及都是揭开伤疤，所以如果不是孩子主动提及的话，通常我们不会主动提及。而你，从来都没问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