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结束之后,苏鹿又给薄景深拨了过去。
依旧是无法接通。
麻辣烫摊前头,薄景深将一张粉红色纸币放在摊头上。
锅里麻辣汤底氤氲的热气,让人有些鼻子发痒,薄景深抬手掩住鼻子,忍住一个喷嚏。
老板将麻辣烫打包好了递给薄景深,然后看着纸币有些为难,“小哥,你好扫码付款吗?”
薄景深从口袋里拿出黑了屏幕的手机,“没有电了。”
老板:“哎没零钱啊,现在很少用现金了……”
薄景深接过了麻辣烫,淡声道,“不用找了。”
景若已经望眼欲穿了,薄景深回到小区的时候,景若就在小区里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区健身设备器材上,百无聊赖地一边摆弄一边张望着。
在那走步机上往前荡着,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起飞了似的。
终于看到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形走进小区,景若眼睛一亮,一蹦一跳就冲了上去,“哥!”
“喏。”薄景深将手里的打包袋递给她。
景若美滋滋地接过,“刚打你电话就不通了,还以为你忘了呢。”
“没电了。”薄景深转眸睨她一眼,看着景若拎着麻辣烫跟着他走,“怎么?你还打算把这带回我那儿去吃?”
薄景深不习惯和人一个屋檐下,所以给景若弄了个同小区的房子,让她搬了过去。
尽管景若对此心不甘情不愿的。
所以此刻,景若脸上的表情就可怜巴巴的,“我那儿连碗筷都没有呢……”
她试图卖可怜,但薄景深并不打算买账,伸手指了指打包袋,“里面有一次性的碗筷。”
景若卖惨失败,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就说道,“我还想和你说说正事儿呢,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你就不想知道他说什么了?”
薄景深眉头一拧,脚步顿了顿。
再看向景若时,多了几分烦躁,也多了几分无奈,“行吧。”
说完就阔步走在前头。
景若嘿嘿一笑,马上脚步轻快地跟上了,她先前就注意到了,薄景深夹在胳膊下边儿,用白布罩着的一块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景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应该是相框之类的?
于是她就更好奇了,不然也不至于要赖着去他住处吃麻辣烫,她那儿虽然的确没有碗筷,但她最近简直把周围的外卖都尝了个遍,各种一次性的碗筷倒是有不少,还没可怜到没法把食物弄进嘴里去这么夸张。
走进电梯了,景若才忍不住问了句,“哎景深,你胳膊下夹着这个……是什么呀?”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想要揭开那白布往里看一眼。
薄景深一把将她手拍开了,“少管。”
“啧,别这么小气嘛,我就看一眼都不行?”景若撅了撅嘴。
薄景深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淡声道,“嫌我小气,麻辣烫放下。”
“还说你不小气!连碗麻辣烫都要和我计较!”景若跺了跺脚,电梯震了震。
薄景深眉心一拧,“能不能老实点儿?”
景若看到他倏然紧拧的眉头,有些后悔。
她也清楚薄景深当初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空难,以至于他从那之后一直PTSD,不仅对于飞行途中的气流颠簸非常敏感,像电梯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工具,若是震动得太厉害,他也会心理不适。
“啊哦,抱歉。”景若老老实实没再乱动。
电梯抵达楼层,进了屋子。
景若熟门熟路去厨房找个大的不锈钢碗,把麻辣烫盛出来。
端着出来就把窗户先都打开了,省得等会一屋子的味儿。
然后余光就瞟到,先前薄景深还神秘兮兮宝贝得不行,连让她瞧一眼都不乐意的那幅相框啊还是画框什么的,此刻被他放在了客厅的陈列柜里。
景若捧着个不锈钢盆,一边嗦着麻辣烫里的伊面,一边走到陈列柜前头。
好奇地看着里头。
“喔,是画啊。”景若说着,又呼噜噜的嗦了一口伊面,含糊不清道,“我还以为是相框呢。”
她凑近看得仔细了些,“画得挺不错的。”
景若又塞了颗鹌鹑蛋到嘴里,腮帮子鼓动,认认真真地瞧了瞧,“笔触挺细腻,女孩子画的吧。而且还没上油,画没多久吧。而且这里……”
景若指了指画面上一个小小细节,“这是还没画完吧?还没画完你就拿回来了?”
景若虽然是私生女,但景策想把她培养成名媛,以后好用来给家族联姻什么的,总之,没少花钱培养她这些兴趣,琴棋书画舞什么的。
所以她还是能看出些门道来。
景若满嘴辣油,侧目斜睨着薄景深,“这都还没画完呢你就拿回来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偷的人家的画回来的?”
薄景深懒得和她说话,仔细端详了一眼这画,就将陈列柜的玻璃门给关上了。
满意得很。
这才淡声说道,“偷什么偷?我付了钱的。”
还付了不少呢。
景若咬着筋道的牛丸,眯着眼笑得戏谑,“昨晚你都没回,我问江黎你去哪儿了,江黎都说不上来,只说都送你到家楼下了你也不愿回,非得去别的地方,你去哪儿了?”
她显然已经有答案,这会子这样说,纯粹是为了戏谑调侃他。
薄景深懒得说话,在沙发上坐下了,长腿搁在茶几上,“赶紧吃完赶紧走。”
景若不急不慢地吃,眸子里那些戏谑倒是渐渐收敛了。
她抿了抿唇上的辣油,低声说了句,“哥,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吧?”
薄景深没做声,侧目看着她。
景若轻叹一口道,“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薄景深抿着唇,不言不语,他当然知道景若的意思。
景若道,“你哪怕等这阵风头过去呢,总之……先暂时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吧?等把京城的事儿解决好了,等把景家的事儿解决好了之后再说都行。”
景若顿了顿,轻叹着补充了四个字,“保险起见。”
是啊,保险起见。
薄景深恨透了保险起见,恨透了这种不得已,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景若的顾虑是对的。
太多太多的前车之鉴了,太多太多的教训了。
他赌不起。
更输不起。
“知道了。”薄景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