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7章 我亦不退
陆羽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糅杂在心，无法释怀。
数不尽的白骨，就埋藏在他背后的山坡中，无数的岁月，他们的亡灵不散，始终等待着他们的人皇归来。
玄鸟逐日旗迎风招展，或许他们也不知道，曾经的大秦皇朝，早就被深埋在大地之中。只是一切亡灵，还带着期盼的情绪，渴望着人皇降临。
“原来如此……”
器灵老者的虚影，眼眸中逐渐变得开始泛起涟漪。
他先是激动，而后又是欣赏，最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浑浊的眼眸将陆羽牢牢记住。
“我跟随显皇，见过很多人，碰见过很多事……”器灵老者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但他还是一字一句地缓慢说着。
“我只是一个器灵，没有多大的能力，帮不了显皇……”
“人族后继有人，老朽便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老者已经坚持到了极限，终究无法继续维持，随风飘散。
狂风呼啸，呜呜的风声仿佛是无数亡灵在哭嚎，哀转久绝，凄凉万分。
人皇庙终究无法支撑，轰然坍塌，化为满地废墟。
陆羽怅然若失，他和这位老者相见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却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一阵深沉的寂寥，和无尽的哀悼。
老人最后的愿望，完全没有想到他自己，一是为了人皇，二是为了死去的幽冥犬，三是为了那些战死在他乡的大秦军士。
冷风吹打在陆羽的身上，陆羽从破碎的人皇庙废墟中，取出一抔泥土，其中有老者破碎的本源。
生灵已经逝去，但陆羽准备将这泥土，和人皇的石像共同埋葬。
破碎的人皇庙后，无数孤坟出现在陆羽的面前，乱葬岗之上，大秦的旗帜依旧屹立不倒，猎猎作响。
“你们不能被埋葬在此，我带你们……回家！”
在陆羽说出“回家”二字的时候，分明看见，身后的那片坟墓之中，出现了一道道魂魄。
英灵不散。
每一道魂魄，都充斥着无尽的战意，万年过后，他们依旧手持长戟，身披重甲，守护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之上。
他们默默注视着陆羽，目光仿佛透过万古时空，落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
一只只手，忽然伸出来，搭在陆羽的肩膀上。
漆黑清冷的夜空中。
陆羽一个人站在无数坟墓前，身边，则是站着无数的英灵。
这场跨越时空的会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英灵逐渐散去，唯有阵阵清风吹拂在陆羽的脸上。
“吼……”
四方的山脉中，顿时传来一阵狂暴的吼声。
所有恶鬼都被惊动了，世界本源感知到了这里出现了缺口，疯狂地调遣恶鬼前来。
此处已经是封印大阵的缺口了，只要将这一处打通，整个封印大阵立刻就会迎刃而解。
“身后便是退路，你就此离开，我放你一条生路！”
从黑暗中，传出一道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却引动四方空间，传来阵阵剧烈的波动。
这是世界本源的声音。
它被封印在此地太久，想要挣脱枷锁，从这里逃离出去。
如今，封印被外力破坏，它终于看到了希望。
只要将陆羽这个变数排除掉，它便可以顺理成章地逃出生天，从而毁灭这片世界，再次建立新的秩序。
“离开？”
陆羽看了一眼身后。
在破碎的人皇庙废墟之后，是一片混乱颤动的空间。
从那片空间内，传出阵阵剧烈的波动，此地应该就是某一处空间裂缝了，只要踏过这里，便可以达到天外。
陆羽甚至能够从那片空间裂缝当中，感知到外界传来阵阵洪荒之气的波动。
那是天界从来没有过的气息。
此刻，便是一个相当严峻的抉择。
只要陆羽踏过那片空间，他便可以直接进入到诸天万界当中，从此一飞冲天，鱼跃龙门，进入到不一样的世界。
这是天界，数代人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可以想象到，这就像是一个被困于井底的青蛙，忽然有了跳处孤井的机会。
“我若是离开，或许可以拥有更多修炼的机会，或许可以有更好的发展，见到更多的人和事。可若是一走了之，我又如何对得起‘人皇’二字。”
陆羽冷笑，一步迈出，周身便有磅礴的气势涌现出来，气若龙虎。
这一刻，陆羽没有选择退后，他将自身的气息调动到极限。
地境八层的威压，横扫而出，宛如一座无形的山岳横扫八方。
“你不怕死么？”
从黑暗中，再次传来世界本源幽幽的声音。
一尊尊可怕的存在，降临在陆羽的面前，它们体型庞大，容貌狰狞，每一尊都释放出毁天灭地的气息。
陆羽还没有靠近，便能够感受到这群恶鬼的强大，它们竟然都是天境的存在。
陆羽黑发如瀑，他的黑瞳映照出无数坟墓的轮廓，他不断叩问着内心，这一路走来到底为的什么，是为那强大到睥睨天下的实力？还是为那执掌众生的权势？陆羽自问都不是。
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土地，这里有他认识的人，这里有他的一切记忆。陆羽试问自己，无法做到洒脱离开，或许这一世，他注定不再是孤狼，而是秉承了守护天下苍生的重任。
“你想要离开，便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陆羽迈步走上前，周身显现出明亮的光芒，围绕在他的身上，如同披上了一件金色的龙袍。
光芒将黑暗骤然驱散。
一股强大的意念，盘踞在陆羽的周身，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尊青铜鼎。
这是由人族的信仰，所凝聚出来的青铜鼎，唯有人皇才能够掌控。
在青铜鼎上，雕刻了历代人皇的图像，他们神圣威严，栩栩如生。
然而，在青铜鼎的中心位置，却分明雕刻着陆羽的身影。
在上面，陆羽身披龙袍，端坐于宝座之上，手持人皇剑，俯瞰着芸芸众生。
历代人皇让位，让陆羽，坐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在陆羽的身后，无数的英灵飘到了青铜鼎的里面，他们前仆后继，为陆羽加持着最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