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不要质疑朱元璋对朱标的感情,朱标太子地位之稳固,世所罕见。
加之朱标本来就有明君之象,所以,朱元璋对朱标无比重视,视为第二个自己。
这件事情交给朱标去做,就是想考验朱标的能力,考验朱标的本事。
朱标一听朱元璋要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去做,瞬间变得高兴起来。
朱标当然不会嫌弃麻烦,他本来就想将这件事情解决掉,现在有了合适的办法,又如何不会去做呢?
当下就朝着朱元璋拱拱手,一脸兴奋的走了出去。
看着朱标的背影,朱元璋的脸上带着特别的笑容,眼睛深处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这个办法一出,朝中官员肯定会叫苦不迭。考成法,这让那些没有本事且有其他想法的官员怎么活?
自古以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考成法之下,这些官员们,想少做,都不由他们。
标儿啊,这件事情只能由你来做,谁都不行!”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朱标要是真的将这个办法推行开来,那文官们,或多或少都会对朱标产生抵触的心里。
这正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在朱元璋看来,皇帝就是皇帝,就要高高坐在上面,不能和文官们打成一团。
文官和皇帝,天生就是两个不同的阵营。
让朱标和文官们分开,这才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
朱标兴冲冲的回到东宫,立刻将陈松刚才说的那些,全部记录下来。
虽然不可能原原本本的将这些内容全都记录下来,但也能记录个七七八八。
朱标还让人将陈松找来,进行深层次的讨论。
……
几天之后,朱标将大体框架构建好了,然后开始进行改革。
改革所需要的时间很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夏季已经来临。
北平以北的草原上,嫩绿的牧草开遍了整个草原。
整个草原碧绿碧绿的,煞是好看。
不过,草原荒漠化不只是后世的特权。
在这个时代,依旧很严重。后世,最起码还有科学放牧这一说,可现在,牧民们哪里会在乎这些?
草原上那些被征服和俘虏的部落,被朱元璋下令南迁,如今北平以北,沿着整个边墙,都是南迁的部落。
这些部落,基本上都是金山一战,俘虏回来的那些部落。
这些部落的武装士兵,现在在金山挖金矿。
部落当中的那些贵族,全都被朱元璋给扔到了台员岛。
为了方便管理,朱元璋仿照大明的户籍制度,对这些牧民进行改编。
以一百户为一里,设置里长一名。
里长主要以通晓草原语言的明军士兵,或者很早之前归顺大明的草原士兵担任。
大明兴起之后,有很多草原士兵投靠大明。
这些人战场杀敌凶猛,尽管不是明人,可对大明的忠心不用说。
历史上的朱棣,组建的京营三大营中的三千营,就是三千蒙古骑兵。
三千营跟随朱棣征伐草原,立下无数赫赫战功。
他们的忠心,自不必说。
里长统领二十士兵,三十壮丁。负责保卫这个里的安全,以及防止这个里当中有人作乱。
这些牧民刚刚归顺,难免会有别有想法的人,这种情况下,看管肯定要严密。
每个里,会有自己的草场。在自己的草场中,可以随意放牧,但不能超出自己所在的范围。
同时,如果牧民想要去其他地方,必须要上报里长,进行报备,同时领取路引。
没有路引,一旦被其他里长发现,不管有无不法事,先杖二十。
然后再进行审判,若无不法事,打回原地。要是有,直接发配金山挖矿。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政策。
朱元璋还规定,牧民所交赋税,按照大明北地赋税标准来办。
新归附牧民,第一年赋税免除,第二年减半,从第三年开始,正常交税。
陈松在之前曾经给朱元璋说过,要在边墙那里修建榷场,进行货物贸易。
可这件事情,朱元璋以前没搞过,再加上朝中也没有相应的人才。
贸然实施,成功了倒也罢了,要是失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朱元璋就一直将此事拖了下来,留给陈松去做。
至于那个也速迭儿,被朱元璋带到了金陵。
这种人,朱元璋是不可能让他重新回到草原的。
出了北平府往北,一路往北走,走出边墙,来到了草原上。
草原广阔,陈松在草原上纵马疾驰。
李三娃和张铁牛带着几十个侍卫,跟在陈松的身旁,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下午时候,陈松看到了前方有一群人。
控制着战马开始减速,那群人也开始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可是富平侯当面?!”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个汉子带着十来个人,停在了陈松面前。
这汉子正是最近这个里的里长,他早已经得知陈松今天要来的消息,所以老早就开始等待。
“在下林朗,柳树里里长,拜见大人!”
这汉子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朝着陈松行了一礼。
陈松也跳下战马,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帐,问道:“这里就是柳树里吗?”
“是,这里就是柳树里!”
林朗站在陈松的身旁,恭敬的说道。
陈松让李三娃将自己的身份明证拿了出来,让林朗查验。
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虽然身份差距比较大。
陈松看着前面的蒙古包,朝着前面走去。
“柳树里建立到现在,已经有五个月了。起初,有丁口三百二十三人,年后又新出生了五十多人……”
走在陈松身后的林朗,将柳树里如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介绍了一遍。
很快,陈松有进了柳树里的范围。
和大明境内的村子完全不一样,柳树里的占地面积非常大,牧民们居住的非常分散。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相比,已经很不错了。
以前,有些牧民间隔非常大,要是去下一家,甚至还要骑着马去。
朱元璋为了好管理,所以牧民居住的都比较集中,但这种集中,和大明的村子相比,还是很分散。
这个林朗以前是明军士兵,这么多年以来,立下了很多功劳,后来因为年龄大了,加上会说草原话,所以就退了下来,被安排在这里。
林朗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管理牧民可不简单,里面的事情很多。
还要懂得这些牧民的语言,这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陈松跟着林朗走进了柳树里,入眼就看到了三个巨大的营帐。
这是蒙古包,是牧民最常见的居住方式。
不是他们不愿意构筑房子,只是游牧的方式,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有时候,生活方式要先服从于生活环境。
“柳树里的牧民,以前基本上都是那些王公贵族的奴隶。
这些奴隶以前放养的牛羊,和他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别看他们平时放养的牛羊数量很多,可他们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林朗看着前面的蒙古包,耐性的解释着。
这个时代的牧民们,基本上都是那些贵族的奴隶。
中原王朝,有自耕农存在,这些自耕农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参加科举,能当官,他们只需要给朝廷上交赋税就行。
可是,草原上的这些牧民们,根本就没有自耕农这一说。
残酷的生活环境,加上混乱的治安,以至于草原上只信奉拳头。
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比其他人更狠。
弱者,要么死去,要么依附于王公贵族,成为他们的奴隶。
林朗的声音在陈松的耳边不断的响起,陈松感叹道:“遍地绮罗者,不见养蚕人。这种情况,在草原上尤甚。想要彻底的解决草原问题,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草原上的人的生活问题,要是这些人生活不下去,永远都没有和平可言。”
“是啊,属下也是这样想的。没有谁喜欢打仗,要是能活下去,谁愿意打仗啊?”林朗说道。
说话间,陈松带着林朗来到了一个蒙古包前。
一个满脸泥垢,穿着破烂的半大男孩蹲在蒙古包前面玩耍。
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陈松等人,这男孩没有任何害怕,甚至还朝着林朗笑。
这孩子根本就不害怕林朗,他的父母,同样也不害怕林朗。
他们本来只是那些王公贵族的奴隶,没有自己的牛羊。
之前的时候,他们被明军追赶,他们的头领告诉他们,要是不跑,不向明军提起弯刀,那明军就会将他们这些人全都杀光。
他们惶恐,他们害怕,跟着他们的头领在草原上奔逃。
有一天晚上,他们看到了天罚。
那天晚上的火光就像是天罚一样,到处都是火焰。
在这火焰之下,他们头领的兵马死伤惨重,他们这些普通的牧民,更是给这火焰吓得半死。
天终于亮了,他们成了俘虏。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如何,他们以为,他们的下场会像他们头领说的那样,被明人杀死。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这些明军不仅没有杀他们,甚至还给他们提供粮食。
不久之后,他们就被这些明军带到了城墙边上,甚至还将那些原本不是他们的牛羊分给了他们。
他们这些普通牧民当时还不敢要,害怕他们的头领回来,惩罚他们。
可是,明军告诉他们,他们的头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牛羊就放心大胆的养着吧,以后,这些牛羊就是他们的了。
起初,他们心情忐忑,他们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不敢相信。他们还在害怕,有朝一日,他们的头领会重新回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们的头领始终不见踪影。
牧民们的胆子也开始变大,最后终于放下心来。
又过了没多久,一个会说草原话的明人带着一些士兵来到了他们这里。
他们很害怕,害怕这些明人会报复他们,会屠杀他们。
但这些明人不仅没有对付他们,还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们。
给他们提供过冬的物资,给他们提供修建蒙古包的材料,甚至还会提供他们草原上非常珍贵的茶叶和盐巴。
再冰冷的心,也会被温暖融化。
这些牧民们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些,就像是春三月的暖阳一样,温暖了他们的心。
就这样,林朗这些人在这些牧民的心目中,威望越来越高。
隔阂,也开始渐渐的消失。
这些牧民们哪里知道什么胡汉之隔?哪里知道什么华夷之辩?对他们来说,有饭吃,有衣穿,才是最大的幸福。
陈松静静的站在这个蒙古包前面,听着林朗的解释。
“这家有五口人,三男两女,这个是他家的小儿子,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他的父母在放牧。”林朗将这家的情况了出来。
“其实,这些人和咱们是一样的,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会安居乐业,他们和咱们的百姓,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所有的罪恶,都是他们的头领造成的,这一点你要清楚,普通牧民们是无罪的。像这样,过上百年,他们就会和咱们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陈松背着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但是,也不能什么事都放任,要时刻警惕那些不安分分子,要是有不安分分子或者别有用心者出现,直接将他们丢到金矿那里去!”陈松语气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野心家永远会有,要时刻警惕守旧势力卷土重来。
孩子听不懂陈松和林朗的话,笑呵呵的来到了陈松面前。
嘴里说着一些陈松听不懂的话,林朗将孩子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的翻译了出来。
“大人,这孩子在说,大明万岁!”林朗笑着解释。
陈松有些诧异,这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五六岁的孩子懂什么?估计连大明和草原的区别都不知道。
要是这句话是别人喊出来的,陈松还会相信,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陈松不得不怀疑,这是林朗故意这样翻译的。
“你是不是胡乱解释的?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陈松看向林朗,不相信的道。
林朗急忙解释:“大人,这真不是属下在乱说,确实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