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贩看着眼前的这个大汉,脸上有怒气浮现。
平常小老百姓买菜卖菜,哪里有收宝钞的?
宝钞面额巨大,小老百姓又怎么能找得开呢?
况且这宝钞不就是一张纸吗?带回家去还不得让媳妇撕吧烂了。
小贩怒视着这大汉,一脸不满的道:“你如果没钱就不要买菜,要买菜就必须把钱拿出来。你也不要怪我这番话说的难听,我家里也有好几口子人,全靠着我卖菜养活,你如果不把菜钱给我,那我就不能把菜给你。”
大汉面露尴尬,拿着宝钞和那些铜钱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陈松看到这个场面,走了过来。
这个大汉看上去不像是个普通人,不如帮他一把。
就算他是一个普通人,帮他一把也没有什么,横竖也不过是几十个铜钱。
陈松来到大汉面前,卖菜的小贩看到陈松过来,还以为陈松要买他的菜。
小贩一脸堆笑,笑呵呵的看着陈松,招呼道:“这位先生您是要买菜吗?这菜可便宜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汉见小贩要将这菜给陈松,瞬间就急了,他指着小贩,怒斥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要先买菜,你怎么能这样?!”
小贩翻了翻白眼,一脸无所谓的道:“什么你先来的,我只认钱不认人!你要是有钱,这些菜我立马让你拿走,你要是没钱,那就不要拦着我把菜卖给别人!”
陈松笑了笑,指着这大汉,看着小贩,说道:“我和这位兄弟认识,他还差多少钱,就由我来补上!”
大汉正准备骂小贩,突然听到了陈松这番话。
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不明白陈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平白无故的怎么要给自己补钱?如果说没有任何目的的话,大汉是不相信的。
大汉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松。
小贩听陈松这样说,也没有去想这里面的逻辑对不对,又一脸笑容地冲着大汉说道:“哎呀,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将这些菜卖给你吧!”
大汉迟疑,正准备询问陈松,却见到陈松已经将钱掏了出来,交给了小贩。
小贩也害怕自己的菜放坏了,害怕陈松反悔,飞速的将这些菜全部整理好,用细麻绳扎好,交给了陈松。
陈松从小贩手中接过菜,转头看向大汉。
小贩趁着这个机会,推着独轮车就往城门口跑去。
时间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出城。
陈松手中拎着菜,笑着看着大汉:“这是你的菜,拿着吧!”
从陈松过来,大汉就一直在揣摩陈松此番举动的含义。
想过来想过去,始终无法想通。
大汉不认识陈松,而且大汉也是刚刚来京城不久,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大汉不觉得有人认识自己!
所以大汉非常疑惑,想不明白,陈松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只能将其归咎于陈松是个热心肠的人。
看着大汉脸上的疑惑,陈松笑道:“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横竖不过是几十个铜钱罢了,这事情也当不得什么。
这些菜你就拿着,带回家去好好的吃一顿吧!”
说着,陈松将手中的菜放在了大汉的旁边,带着何湘以及随从准备离开。
大汉看着陈松的背影,朝着陈松拱拱手,“在下宋忠,不知道阁下贵姓大名?”
陈松头也没回,道:“姓名就不必过问,萍水相逢,若是有缘,自然会相见。
若是无缘,得知姓名又有何用?快回家去吧,马上就要宵禁了!”
陈松走远,大汉提起那捆菜,走上了回家的路。
何湘跟在陈松的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陈松为什么要这样做,终于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侯爷,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呢?”何湘询问。
陈松说道:“不过是几十个铜钱,这人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如果在朝为官,那么今日就留下了一个善缘。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刚才那个尴尬的场面,确实不太舒服。帮了也就帮了,也无所谓什么!”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听得何湘连连感慨:“侯爷高节,不是属下能够比较的,属下佩服,佩服啊!”
陈松笑而不语,往前走去。
想起了刚才大汉说的名字,陈松呢喃道:“宋忠?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些熟悉?记得好像是第三任锦衣卫指挥使,该不会真的是他吧?难道就是说只是同名同姓之人?”
想了想,陈松不再纠结此事,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今天宋忠就是历史上的第三任锦衣卫指挥使,和前两任锦衣卫指挥使不同,宋忠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且忠心的人。
历史上的他数次被御史弹劾,也数次受到朱元璋的庇护。
对于他的记载并不算多,甚至是连他的祖籍都搞不清楚。
……
宋忠手中提着菜,在京城当中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宅子门前。
推门而进,就看到了从堂屋中走出来的妻子和儿子。
看着回来的宋忠,宋忠的妻子李小花一脸笑容迎了过去,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也急忙跟在李小花的屁股后面,脆生生的喊着爹。
从宋忠手中接过那捆菜,就往堂屋走去。
宋忠一把将儿子抱起,走在媳妇的身后。
“说起来,买菜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些事……”宋忠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重复了一遍。
来到堂屋,将手中的菜放下。
李小花有些好奇,“真的这样吗?京城中真的有这么好心的人?可得要打听清楚他的身份来历,好好的谢一谢他!”
家风使然,虽然只是几十铜钱的事情,可依然要好好感谢。
将儿子放下,坐了下来。
宋忠说道:“当然要好好的谢一谢他,现在我是锦衣卫百户,虽然调任了不到一个月,但已经和那些同僚们混的差不多熟了,到时候找他们问问。让锦衣卫查一个人,应该不困难。”
李小花蹲在那捆菜前,开始择菜,说道:“你感谢人家的时候,可不要说你是锦衣卫的,锦衣卫在京城中是个什么名声,你应该也清楚,可不要将人家吓跑了!”
李忠笑了笑,声音大了几分,“那是肯定的,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人家我是锦衣卫的人呢!”
站在李忠旁边的儿子,一脸好奇的看着李忠,“锦衣卫是不是特别威风啊?是不是朝廷当中的那些官员都害怕?”
“威风什么啊,不过是给朝廷办事,给陛下办事!以后你可不能说,就说你是锦衣卫百户的儿子!”李忠摸着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的道。
李忠的儿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道李忠这番话的含义,只是默默的将李忠这番话记了下来。
……
陈松回到了家,站在大门口,侧过身子,看着身后的何湘,“进去喝一杯茶,顺便歇歇脚!”
何湘连忙摆摆手,“属下就不进去了,属下家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侯爷莫送!”
话刚刚说完,何湘就转身离去,速度很快,容不得陈松再说第二句。
既然如此,陈松也只好作罢。
回到家,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陪着朱静安和儿子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陈松又来到了书房,开始忙碌着未完成的事情。
新宝钞的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印刷出来。
接下来便是大明钱庄的事情,这个事情也同样重要。
大明宝钞能不能通行天下,就全看大明钱庄能不能兴办起来。
大明钱庄的各种规章制度陈松早已经完成,现在正在完善着各项细节。
这些东西,陈松准备明天拿给朱元璋,到时候如果朱元璋同意,那么就要开始行办。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要看百姓们对钱庄这事能不能接受了。
当然了,对于普通老百姓,陈松没有过多的奢求。
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这些钱他们也不可能全部放在钱庄当中。
所以,大明钱庄最主要的主顾还是那些商人。
商人的话,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税务督办总衙门和工商督办组衙门联合着压着他们,想要恢复到以前那样,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陈松对于工商业是持鼓励态势的,可也不是说什么都支持,什么都鼓励。
最起码的法律法规,这些商人必须要遵守。
对于大明钱庄,陈松并不选择采取支付利息这种制度。
在大明初年,如果给商人们支付利息的话,是一件蠢事。
后世的银行之所以会给存钱的人支付利息,是因为银行要吸纳储户的资金,然后通过贷款放贷出去。
后世的贷款种类繁多,贷款的人也很多,所以银行根本就不害怕没有人贷款。
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基金以及理财产品支持,所以完全可以应对储户的利息。
可现在这个时代,商人总共才有几个?就算这些商人当中有贷款的,恐怕数量也不会太多。
收益的渠道太过单一,甚至不足以支付储户的利息,所以如果采用后世那种支付利息的办法,恐怕只会赔个底朝天!
所以陈松就取消掉了那种制度,反而变成收取保存费。
当钱庄刚刚出现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这种形式。
如果现在开始推行大明钱庄,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能够接受的商人数量不多,但也不会太过排斥。
随着商业的发达,终究有一天他们会完全接受,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
第二天天大亮,陈松下了早朝之后就去了御书房。
将昨天晚上所制定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坐在上位,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松搞出来的那些东西。
看了又看看了,一遍又一遍。
陈松之前也给朱元璋说过,再加上这次书写的内容比较详细,所以朱元璋也能明白。
看完之后,朱元璋放下陈松的奏折。
“你这条条框框基本上已经非常完善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朱元璋说道。
“臣领旨!”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领下了命令。
“对了,陛下,还有一件事情。新宝钞需要铜来制作雕版,可宝钞行事衙门当中没有多余的铜,请陛下能够调拨一部分!”陈松想起了这事。
“这事简单,俺待会让户部给你送上几千斤的铜,如果不够到时候再接着给!”朱元璋非常豪爽,一出手就是几千斤的铜。
“臣领旨!”陈松回道。
说着,陈松就准备告退。
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陈松。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英儿现在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你之前经常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你可倒好,把俺的孙儿扔在学校,当了一个甩手掌柜,几乎很少过问俺孙儿的事。
他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尽管现在年幼,可有些事情必须要提前培养。这样吧,最近这段时间,你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教他做事。
你的那些知识,你比你的那些学生要更好,由你亲自教授,俺也放心!”朱元璋说道。
这件事情在朱元璋的心里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朱元璋对朱雄英的看重,丝毫不次于朱标。
如果能够培养好朱雄英,最起码在近五十年之内,不用担心大明朝出现什么祸患。
陈松的能力毋庸置疑,朱元璋觉得现在朱雄英在学校当中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接触接触办实事了。
这次宝钞的事情也是一个机会,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朱雄英提前熟悉熟悉。
这对于陈松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所以顺手就同意了下来。
走出皇宫,陈松看着天上的太阳,去了学堂。
朱元璋的圣旨要比陈松快很多,等陈松来到学堂的时候,朱雄英已经在学堂的大门外等候多时。
显然,朱雄英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松姗姗而来,朱雄英兴奋地跑下台阶,来到陈松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