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赏罚分明的黄永明
完颜宗弼只能抱着最后一点侥幸，盼望着这真的是那位金城王的一个疏忽漏洞。
事实上，若是完颜宗弼有望远镜，且仔细观察过这座高地半山腰之后，便会发现有不少新挖出来的新土，或许会想到一些什么，从而提前有所警惕。
可惜，他们没有望远镜。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充分证明完颜宗弼的侥幸是真的想多了。
这五千女真骑兵冲到大约三分之一处半山腰上时，空无一人的半山腰上突然冒出数千宋军，人人手持弓弩，对着已经面露惊骇之色的女真骑兵激射不已。
这就是提前得知金军今日便要攻城的好处了。
得益于秦桧这个高级暗子昨晚上的报信，宋军这边连夜便给这座重要高地处悄悄送来了五千步兵和新军旅的一个工兵营。
而且工兵营按照赵谌的指示，连夜借着星月之光，挖了一个工事壕沟。
之前所有的士兵便弯身或者蹲身，藏在了壕沟之中。
此时，待金军纵马行至三分之一山腰处时，两边壕沟中五千步兵才突然爆起，对着金军就是一阵疯狂的射击。
猝不及防之下，金军又是骑兵、目标大，且从上往下非常利于瞄准射击，一片箭雨过来，便有数百名女真骑兵惨叫坠马。
正常情况下，不过一百步的距离若是战马全速冲锋，宋军也不过只来得及射一箭而已。
但问题是，这是上坡，且宋军显然不止是挖了壕沟，还在半山坡上挖了一些坑坑洼洼，女真骑兵根本快不起来。
事实上，突然受到袭击，这一支女真骑兵带队的大将反应倒是很快，立刻便下令所有人先退到宋军射程范围之内，然后全部下马，准备以步战突进。
不得不说，金军反应非常正确，眼下这种情况步战比骑兵速度要快，且更加灵活。
而且，金军很快就从弓弩精准程度和上面壕沟中的宋军铠甲军服上，判断出壕沟中的宋军不是那位金城王的从金城带来的嫡系精锐，而是从汉中和川蜀来的宋军。
所以，金军虽然猝然受到袭杀，一下子就损失了三四百人，但是他们有信心攻下这高地。
因为，按照以往他们与宋军交战的经验来看，只要他们顶住伤亡，杀到距离宋军三四十步的范围内时，宋军便会自己先行慌乱，然后出现溃退，从而引发溃败。
所以，这支女真骑兵虽然心惊，带队的金军大将还是大声呵斥，让士兵提刀负弓，散开距离奋力向前推进。
在这种情况下，金兵如此应对，的确没有错。
但接下来，金兵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付出了极大的损失。
因为，这山坡上大点的石头已经被宋军给搬离了，不多的灌木也早被砍伐一空，金兵往上冲的过程中却是没有任何可以遮掩阻挡的东西。
而在壕沟中的宋军显然是提前有周密的计划，将士兵分成三波，轮流上前，一波射完，立刻后退准备，下一波上前紧接着射箭，让山上射下的箭矢不留半点空隙。
所谓箭矢连绵如雨，便是如此。
再加上居高临下的重力势能的加持，往上冲的金兵虽然悍勇，却成了移动的靶子，以双方远处观战的将士肉眼可见的速度，惨叫声和中箭跌倒在地者接连不断。
远处，已经带领主力接近宋军大营前面里许处宽阔空地上的完颜宗弼见此，咬牙切齿的同时，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金军虽然制度不全，但是却治军极严，完颜宗弼既然下达了命令，派出军队要攻占这高地，在完颜宗弼没有新的命令送达之前，这两边的金军将官也不敢擅自撤军，只好一波接着一波的不断派人往山坡上面突击。
只是前伤之鉴摆在那里，下马的金军依然犹如靶子一般被宋军接连射死。
如此这般，金军将领在远处完颜宗弼冷冷注视下，一连派出五波人马，却又眼睁睁的看着悍勇属下溃败了下来不说，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死伤超过了一千人。
金兵这边本来是准备就此撤下来再说的，结果就在他们刚才最后一次往上攻的时候，在一度突进到三十步距离时，壕沟中的宋军出现了慌乱，并且还有宋军爬出壕沟往上逃去。
这一度给金军看到了希望，勾起了他们美好的回忆。
但紧接着不知是壕沟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军竟然又稳了下来。
领军的这名金将名叫速拔离，乃是完颜宗弼麾下一名经验极为丰富的大将，暂时下令停下突进，在箭弩有效射程范围之外休整。
然后又叫来刚才侥幸未死、且冲到最前面的一名百夫长，问道：“我刚在后面隐隐看见宋军一度开始惊慌，但很快又平定下来，你刚才在最前面，可看见宋军那壕沟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百夫长立刻道：“回禀将军，卑职刚才的确看得很清楚，宋军在我们儿郎攻到三十步左右时，的确有一些人开始慌乱，欲起身逃走，但是那壕沟中好似有人监军，传来几声呵斥声和惨叫声之后，便又稳了下来……”
速拔离一听，顿时神色越加沉重，咬牙骂道：“狗日的金城王，肯定给这支宋军派了督战的人，刚才最先慌乱想撤逃的宋军肯定是被果断斩杀了，否则以宋军的德性，有了第一个逃兵，便会有一大群逃兵，最后必然会成溃败之势。”
………
………
在金军休整的同时，半山腰壕沟中，被赵谌特意派来当监军的黄永明看着壕沟中因为数次击退金兵，而欣喜若狂的宋军，却是一脸的冷笑。
“好了，斩首计算清楚了，便过来领赏吧！”黄永明淡淡喊了一声。
壕沟中宋军顿时一片欢呼，以营指挥为单位依次上前领赏。
黄永明身边有一队黑甲护卫，脚下放着两大箱银子，按照刚才统计的斩首，依次分发。
赏赐当场分发，一众宋军士卒士气顿时更加高昂。
但黄永明突然说道：“战前本官定了赏罚分明的规矩，刚才大家斩首的赏赐也领了，那本官便要说说之前所定罚的规矩了。”
众军官和士兵闻言，顿时一片凛然。
“刚才本官说过，敢退过本官所在这条线者便会斩杀。
刚才有四名士兵想要退逃，并用越过了本官所画的线，所以本官让王爷的黑甲护卫在第一时间将其杀死，才阻止了我们的溃败。
否则这山头早已落在金军之手，尔等也被金兵全部杀死了。”
“但是，因为刚才战线太长，且战斗之中杀太多人不好，所以还有一些也退过了这条线的人，本官并没有将其杀死。”
说到这里，黄永明挥了挥手，数十名黑甲护卫忽然上前，不等下面士卒以眼神串联有所反应，便将之前已经盯住的十一个士兵和两名军官直接给捉拿，押送到了前面。
全场顿时一片死寂，这颇为宽敞的壕沟中的空气都变得焦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