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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

亚瑟大笑着刨开碍事的小墨人,将那头巨人从地底下暴露出来。

“唔,你,你要做什么?!现在真正的恶魔来了,你还要伤害我,我们都会死的!”

“不不不,你根本不懂。”

亚瑟伸出手指摇了摇,脸上露出尽量温和的笑容(以墨人呆板的身体构造真的很难做到)。

“以你的力量,配合我的智慧,想要杀死天上那只恶魔简直轻而易举,该死的,为什么你们就是没有发现自己的才能呢,稍稍动下脑筋就会明白,天上那个蠢货只是在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可,可是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为什么,就看你们那窝囊的样子很不爽,好了别废话了,过来吧你!”

“等等,你要做什么——哇哇哇!!——”

巨型墨人惊恐尖叫,却无法反抗,只能任由亚瑟上下……呃,是说正常的事情。

悄无声息间,千纸鹤已经俯冲到两者的头顶位置,翅翼一扇,狠狠拍下来。

这次的力道相比之前还要大,光靠扔小型墨人绝对不顶用。

“好痛,呜呜呜,好痛啊,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巨型墨人发出沉闷的哭闹,它的头顶被划开一道口子,墨汁正从里面缓缓流出。

“真是柔软……”

亚瑟用自己的小短腿踩踏着巨人的头,一跳一跳的,有种在玩蹦床的感觉。

“准备好了吗,要上了哦!”

“你你,你还要做什么?!”

“呼……冲啊!”

亚瑟欢呼着沉下腰,他的笑声仿佛尖锐的利刃划破长空,即使是翅翼扇动的呼啸大风也无法掩盖。

往上蹦出一段距离后,亚瑟在即将接触到千纸鹤翅膀的前一刻减慢速度,然后回落向地表。

大墨人早就被吓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亚瑟从天而降,双脚狠狠撞向自己的头。

它体态臃肿,身体大半陷在墨人堆里,就是想躲也无处可躲,只能留在原地承受一切。

如流星坠落(高空坠物很危险,请小朋友们不要学)!

伴随着墨人的哭声达到高潮,一道浓厚的黑色墨柱冲上天空,啪啪打在千纸鹤的脑门上。

只是一个照面,巨型千纸鹤的锐角脑袋就被墨汁浸染,弄得乱七八糟,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失去了指挥的庞大身躯再也没有闪动翅翼,摇摆了两下落入水盆中。

一时间,呀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触碰到千纸鹤的墨人们都没能从毁灭的命运中逃离,沦为光荣的牺牲者。

头颅遭受重创,千纸鹤努力地扑棱着翅膀,结果越挣扎陷得越深,洁白躯体逐渐被黑色浸染,只能徒劳地伸长脖子,无语望天。

如同冒烟的战列舰沉到水下,水下的鲸鱼沉入海底。

缄默死亡。

死亡的同时,也带走了成千上万墨人的生命。

没过多久,巨型千纸鹤彻底蔫掉了,只有一截尖锥状的尾巴还保持着洁白,斜斜指着上方。

“呜呜,呜呜呜……”

巨型墨人在那呜呜的哭,不时抽抽鼻子,受尽委屈的模样。

它的体型比之前要小上许多,大概只有三个普通墨人那么大,比亚瑟高一个头,身体瘪瘪的,外面缀着一层皮还没来得及收拢,看上去颇为滑稽。

亚瑟屈腿一跃而起,落到缩水墨人头顶,振臂一呼:

“喂,看到没有,那个什么狗屁恶魔现在已经完蛋了,你们今后都不会遭受欺凌了!”

“你们根本不怕它,只是纸,纸而已,你们可是墨水,怕它个锤子!”

亚瑟说着,又奋力蹦向地面,用力踹了踹巨型千纸鹤浸满墨水的歪曲头部,颇为鄙夷地对它吐了口墨。

浸墨的纸张已经对墨人构成不了威胁,纵使强大如千纸鹤,此刻也只能仍由比它小上千倍的亚瑟摆布,难以动弹。

然而,下方的墨人并没有发出想象中的欢呼。

不如说,正相反,情况与亚瑟的设想完全相反,背道而驰。

这些小生物,它们并没有因为亚瑟的壮举而欢欣雀跃,而是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喂,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不高兴吗?你们可是合力杀死了一头强大的怪物,怎么,难道由我来宣布这伟业让你们感到不愉快了?还是说你们在害怕我?”

“……请,请不要做那样的事情,恶魔大人会生气的。”

旁边,缩水墨人小小地抬起手,指了指被亚瑟踩在脚下的千纸鹤,神情惶恐不安。

“让开吧,我们都应该让开,要是真惹得恶魔大人不高兴,我们都会遭报应,会不得好死啊!”

“我们现在放开恶魔,下一次或许恶魔就会对我们好一点,少吃一点。”

亚瑟彻底懵了。

它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逻辑?

这群……这群愚蠢的,懦弱的,幼稚的白痴废物,要他放开刚刚打败的敌人?

开什么玩笑!

你们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竟然说出这种话,就连渺小的蠕虫都不可能如此软弱!

简直不可理喻!

“它吃你们,为什么还要放走它?”

“为什么不干掉它?为什么不磨碎它?为什么不歼灭它?为什么不吃掉它?告诉我,为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现在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战胜了恶魔,哪里有放它走的道理?”

“现在难道不是复仇的大好时机吗?”

“你们难道不憎恨这个东西吗?就是它吃掉了你们的同胞,这种时时刻刻存在着的黑暗,笼罩在头顶凝聚不散的阴云,肆意妄为的施暴者!”

“现在,机会摆在你们眼前,怎么可能让它溜走?告诉我,为什么?嗯?你来告诉我啊!”

缩水墨人被亚瑟大逆不道的话吓得目瞪口呆,它连连摆手,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想和这个疯子拉开距离,撇清关系。

“不可以的,真的不可以……”

“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直都是,不知道多少时间,都是它吃我们,哪有我们吃它的道理?”

“这是不可以的,不会被允许的,要遭天谴的!”

“你,你这个疯子,你一个人早天谴就算了,可别拉上我们!”

亚瑟低下头,陷入沉默。

它能感觉到,周围的墨人正在对他产生排斥和敌意。

就连先前动手屠戮墨人的时候,敌意都没有如此明显。

“这样啊……”

当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或者说,冷漠。

“既然如此,既然你们已经习惯了恶魔存在的生活,那就由我来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吧……”

“等等,你要做什么——唔!”

话说到一半,缩水墨人的嘴就被堵住了,亚瑟在其体内缓缓舒张开五指,享受被柔软物质包围的奇妙愉悦感。

墨人没有牙齿,从口腔到体外完全只有墨水,它们的身体就是个承装墨水的空壳。

又是一只手臂伸入其中。

“死吧。”

——“噗!”

黑色液体满天飞溅,卡通形象的墨人被整个扯开,化作一篷小小的水花。

淅淅沥沥……

亚瑟感受着身上的凉意,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他已经快要忘记这是一个梦境了。

这里,是如此的真实。

真实可感!

可口!

“我来,赐予你们想要的生活。”

“被掠夺。”

随手抓过来一只墨人,对着头。

——“咔嚓——”

仿佛吃糖葫芦那样,一口下去,干脆香甜,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怪味道。

放到食王世界,也不失为特色美食,每一口下去都能感受到生命的跃动与挣扎,新鲜的口感,一如活着本身。

“被支配。”

随手抛掉残缺不全的墨人,亚瑟又抓起另一个,随便找个看上去很肥的部位。

“被蹂躏。”

扔掉。

“被抛弃。”

啧,垃圾,我收回前言。

亚瑟擦擦嘴,颇为嫌弃地吐了口渣滓出来。

这玩意儿稍微吃多一点就会腻,连轻食都算不上,可能连差一点的末食都不如。

食王世界的末食里也不乏一些好吃的。

谁叫它们味道完全一样呢?

一样的怎么吃?糖葫芦都有口味区别的知不知道,你在搞笑吗?

说到底,食物这种东西主要还是要看好不好吃,不好吃的话哪怕再有营养价值也没用。

什么,你说它们不是食物?

那还能是什么,一个个都长得一样,肯定是工厂流水线上诞生的食物!不是食物还能是人吗?

“快跑啊!那个假恶魔又在吃人了!”

“它,它说要成为新的恶魔,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恶魔还能换班的吗?”

“管那么多干嘛,看到恶魔就要跑,你想被吃掉吗?”

“说,说的也是!”

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墨人水盆又陷入到慌乱沸腾之中。

亚瑟看着四处奔逃的墨人,不知为何,就连旺盛的杀意和愤怒都快要熄灭了。

提不起劲。

每意思。

“唉……”

这种低等的生物,哪怕真的把它们宰了,也不会得到什么新奇的反应吧?

依旧是千篇一律。

无趣得很。

他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在哪见过,但又有点说不上来。

这真的只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