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连过去三四日,昌平郡城风平浪静,陆云卿难得享受没有纷扰矛盾的平和安宁。
唯二不同的地方,一便是身边多了一名帮忙的“老仆”——圣殿考核长老,魏颜侃。在他第三次胆大包天地潜入到后院偷看后,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的沈澈终于忍不住动手。
对此魏颜侃只能表示顺从,自家的真丹殿下亲口吩咐,而且自己也打不过沈澈,除了顺从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二,便是卿绣坊的第一批的绣品流传出去后,名气再度攀升,生意比起三天前又要好了一些,连距离颇为遥远的西城区也有人慕名而来,陆云卿的绣品变得有价无市,不少富商当着面就开始提价。
不得已,陆云卿只能改变售卖方式,将竞价改为抽签,且是三天才出一条绣品,以限制绣品流入黄牛货商的手中。
毕竟她现在刺绣只是单纯的喜欢,并不为钱,更喜欢看到真心喜欢绣品的人买到后欢喜的模样。
抽签的消息一经颁布,投机取巧的货商们知难而退,眨眼走了大半,只剩下极少数还想继续碰运气的,其他的则都是郡城各家各户的夫人,且随着时间推移,抽签的消息传出去,店里的人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魏颜侃帮忙擦拭着柜台,一边凑到了沈澈身边,忍不住小声感慨道:“澈殿下,雪山殿下的绣艺还真是一绝,老朽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精巧绝妙的绣品,什么双面绣,空心绣……雪山殿下不愧是七窍玲珑心,就算不是出身段家,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能有一番不小的作为吧?”
沈澈抿唇微笑,点了点头。
他当然同意,从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妻子,陆云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
魏颜侃看着沈澈的侧脸,忍不住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脸上亦是笑出了褶子。
看来自家殿下对雪山殿下是真爱啊,就此顺其自然,他们魏家和段家早该联合在一起对付天家了,嘿嘿。
眼看时间将近午时,忘尘搬来一个抽签的大箱子放在店铺中间,众多等待的客人立刻围成一团,跃跃欲试。
“诸位稍安勿躁,抽签由各位亲自完成,共一百根长签,只有一根为短签,诸位排好队轮流抽签,直到抽到未知。”
陆云卿解释一番,下面的客人立刻忍不住了,“老板娘,快开始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陆云卿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太阳,直至正午,当即宣布:“抽签,正式……”
“慢着!”
门外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多时,门口踏进来一队官兵,为首之人穿着捕快服,高声喊道:“散了!都散了!官府办案!”
“办案?”
“怎么非要这个时候办案啊?”
“走吧走吧……”
客人们碍于官威,很快散得一干二净。
捕快头子走到陆云卿面前,公事公办地打量一番后,问道:“你就是此间绣坊的掌柜?”
“我是。”
不等陆云卿回答,沈澈走来,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问道:“在下姓沈,敢问官爷来此有何要事?”
捕快头子板着脸,冷声道:“自然是与命案有关。”
陆云卿眉头一蹙,“命案?”
捕快头子走到陈列在铺子中间的绣品前,指着绣品问道:“这类精美的绣品,听闻皆是出自这位掌柜夫人之手?”
“不错。”
陆云卿坦然承认,“官爷,难不成绣品和命案扯上了关系?”
“知道就好。”
捕快头子扯下架子上的绣品,走到陆云卿面前,“还请沈夫人走一趟官府,勿要耽搁我等查案。”
“应该的。”
陆云卿脱下刺绣时穿的围裙,整了整鬓发,“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跟您去,官爷请带路。”
捕快头子没想到陆云卿这么干脆,诧异之余,神色微缓,“好。”
留下忘尘舅舅和魏长老留下看店,陆云卿和沈澈一同踏上前往官府的路。
昌平郡的冬天一点也不冷,特别是正午时分,穿多了还会觉得热,街道两边的蜡梅争相绽放,幽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在下姓林,单名镇,是官府捕头。”
似乎是因为花香,拂去了一丝笼罩在林镇头上的阴霾,他脸上方才出现点点歉意,“案子人命关天,林某方才心急,出言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包涵。”
“林捕头说的哪里话?”
陆云卿笑了笑,“既是命案,就该雷厉风行,倒也不必特地道歉。”
林镇再次被陆云卿的惊了一下,诧异地笑道:“沈老板,贵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沈澈微微颔首,“她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能娶到如此通情达理的妻子,是沈老板的福分。”
林镇笑谈一句,陆云卿闻言摇头,“林捕头谬赞了,敢问此次命案与绣品到底有何关联?实不相瞒,我与官人最近才搬来城内
开店,实在想不通谁会与我们结仇。”
“此事一言半语,说不清。”
林镇眉头皱了皱,旋即舒展开,“等到了官府,你们看到后,自会知晓。”
陆云卿听到这里点点头,没有再问,心中反复确认来到昌平郡后走的每一步。
沈澈没有跟灵渺郡的考核长老碰面,昌平郡的考核长老又是魏家派系,此刻更是被沈澈牢牢控制在身边,没有任何情报外露的可能。
因此,这次官府找上门来,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因为绣品巧合地牵连进了命案。
身为昌平郡的考核殿下,此间既然有命案发生,她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陆云卿没来得及分析太多,官府就已经到了。
“大人,绣坊夫妇已带到。”
捕头进来通禀一声,随后才引领陆云卿和沈澈进入院子,一边提醒道:“这位我们郡守,还不快见过李大人。”
陆云卿的视线从摆满院子的尸体上移开,佯作害怕,微微颤声道:“民女,拜见李大人。”
沈澈跟着一拱手,没有出声。
“好,林镇带他们去里面等着,这里味道大。”
李成守挥了挥手,根本没看陆云卿两人,视线一直都在尸体上游曳,愁眉不展。
陆云卿见状只能跟着林镇先去里面的公堂。
到了官府,林镇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郡城里一向太平,这次忽然死了很多人,查不到凶手的踪迹,大人心烦得很呢。我们在其中几人身上发现你们店里的绣品,就将你们叫来问话,待会儿李大人问起来,你们定要实话实说。”
“好,多谢林捕头。”
沈澈抱拳,林镇摆了摆手,道:“本来我还有些怀疑,不过看到你们二人后,就知道你们肯定不是凶手。行了,我出去帮忙,你们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
林镇离开后,公堂内安静下来。
“阿澈,你方才看到了吗?”
陆云卿站在公堂门前,依稀能看到外院一点角落上的尸体,蹙眉说道:“他们的死状。”
“嗯,双眼乌青,指甲发黑,皆是中毒而亡。”
沈澈心领神会,接过话头,“而且还有一点。”
陆云卿眸眼微眯,“李成守,比我想象中年轻。”
“魏家送来的卷宗若是不假,李成守今年已五十有余。”
沈澈靠在陆云卿身后,嗓音低沉,“可我方才瞥过一眼,看他却像是刚过
而立之年。诡异之处颇多,小心行事。”
陆云卿轻嗯一声,不再言语。
片刻之后,李成守匆匆走进来,跟在后头的还有林镇。
“林捕头说了自己的想法,本官也就不升堂了。”
李成守态度显得平易近人,语速极快地问道:“昨夜子时,你们两人在何处?”
沈澈拱手抱拳,神态颇为恭敬地答道:“禀大人,最近五日新店刚刚开业,我与夫人一直都在店里忙活,晚上沾了枕头便睡了。一步都未离开绣坊大街。”
“可有证人?”
“家仆、还有晚上前来送单的布店活计都可作证。”
“好,林镇你亲自去布店询问,若是沈老板所言属实,跟他回去办好此事,免得因此耽误人家生意,明白吗?”
李成守也是个十分干脆的主儿,三言两语就将林镇又打发出去。随后走进来,颇为歉意地笑道:“多谢二位配合调查,等捕头回来,本官自会处理好贵店名誉,无需担忧。”
如此行径,顿时令陆云卿心中看法有所改观,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李大人,草民有一句冒昧直言,不知当不当问。”
李成守一听就笑了,指着自己的脸说,“你是想问我看上去为何这般年轻吧?呵呵……我这被人问多了,都被问出经验了。”
他抬头负手感慨一句,“本官也不知为何,家中夫人老去,本官还看上去跟年轻时一样,实在令人疑惑。有时本官也在想,难不成本官祖上也有人是长生种?”
话到此处,李成守回过神摆了摆手,“玩笑之言,不得当真。”
陆云卿与沈澈相视一眼,随后沈澈忽然开口:“郡城发生如此大事,实在令人忧心,不知郡守这边可缺人手,早年我也曾练过几把架式,说不定能帮上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