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今天这里还真是热闹。”
笑声在场中响起,云固安与大皇子显然都认得这个声音,皆是面色剧变。
出来之人不是三皇子的门客、也不是大皇子的门客,亦不是定北侯派进去的秘密底牌,而是……陵迟!
冥府的陵迟,竟然早就在兵器坊!
下一刻,兵器坊两边窗子被人破开,飞出数道人影各自落入定北侯与大皇子阵营。
定北侯派进去的十五名底牌,只剩下七位,且身上都带着伤势,气息不稳;大皇子那边更惨,进去十位门客只剩凄惨的两人,且其中一人还被砍去了右臂。
大皇子脸色难看又透着骇然,定北侯派进去的人居然比他苦心搜罗的门客还厉害?那些人怎么可能是云卫?!
“咳咳咳……”
文相踏着泥泞从暗中走出,身后跟着稀稀落落的三名三皇子门客,脸上却不慌乱,只是眼神阴鸷地盯着陵迟:“这里不该是冥府能染手的地方?陵迟,你应该明白,即便你最后胜了,也不可能拿到兵器坊的控制权。”
“文相大人安好。”
陵迟抱拳行礼,朗声笑道:“兵器坊的控制权,在下自然是不敢想的。三位大人物每一位都带了至少五百位精兵,虽然三位谁也不敢擅动兵力,生怕造反的名头被扣牢,可在下若是逼得狠了,无异于自取灭亡。”
大皇子冷哼一声,语气充斥着怒火,“既然知道,你又来此处干什么?”
“哈哈,大殿下息怒。”
陵迟此刻满脸笑容。
定北侯心中凛然,感到不妙。
“三位大人,在下自然是不敢动的,军营的精兵,在下也不会得罪。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陵迟笑容在脸孔上放大,“有人买了诸位身边所有私兵的性命,冥府自然要为委托人分忧,给我杀!”
下一刻,四十五道黑影同时冲出,杀向三方人马。
这是将京城冥府的高端力量全部带来了!
定北侯三人目眦欲裂,奋起反抗,若是身边亲信力量真被杀干净,他们的手中对军队的掌控权势必下降到最低点!
到那时威慑力不在,人心浮动,京城必将群魔乱舞,甚至十二年前的乱象会重现!
冥府竟然打着这般主意,唯恐天下不乱!
阿一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身子前倾:“公子,出不出手?”
沈澈神色淡漠,“再等等。”
冥府打着跟他一样的心思,愿意干脏活,他自然不会介意,只是……这是谁的授意?
阿一点点头,再问道:“陵迟此人是抓是杀?”
沈澈拧眉,继而断喝:“杀!”
陵迟难抓,万一逃了也是麻烦,杀了干脆。
而与此同时,陆云卿看着下面打杀的惨状,微微一笑,道:“可以了,动手吧。”
忘尘从木箱中取出一个大号琉璃瓶,里面白色雾气缭绕,似是活物一般,拧成一股股不断扭动。
忘尘将之瓶塞拨开,那些白雾就像是疯了一般全部宣泄开来,眨眼间便消失在二人面前。
忘尘见状,迟疑了一下,说道:“雨势很大。”
言下之意,就那点雾毒,怕是一点作用都不会起。
陆云卿勾唇一笑,“看着便是。”
那本医书上的下半部,第一页的“四方”的效果最是单纯,越往后,效用越是心惊,就比如这“雾蛊”,晴天虽然能用,可效果却远不如雨天来的恐怖。
只是,再往后的毒术,她记不得太清了。
前世她谨记师父的吩咐,继承了那本书,可那时的她,太过善良,也太蠢,只想着一心治病,前半本背的滚瓜烂熟,后半部只是顺带看看。
能记得“毒鸟”、“雾蛊”这些完全是因为这些还不算可怕。
……
兵器坊前,厮杀在继续。
不知不觉间,起了淡淡薄薄的雾,像是雨雾,又不太像,随风一起滚动,却未曾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起雾了。”
山下,江筑有些无聊地嘀咕一声,打了个呵欠。
梅若兰强打精神,她已经等了数个时辰,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难道阁主不准备动手了?
梅若兰心中刚升起这个点头,黑色毒鸟从云雾中传出,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精神一振,拆下竹筒观阅,随后面色微变,立刻吩咐道:“都解开随身带的锦囊,吃下红色药丹,跟我上山!”
说完,梅若兰没有迟疑,自己先作示范,迅速吃了红色药丹。
众人见状,纷纷拆开锦囊服药。
江筑手中拿着药丹,忍不住问道:“长老,您不是说,不要轻易服用止云阁的东西吗?怎么……”
梅若兰咽下药丹神色微松,旋即面色复杂地指着头顶上白茫茫一片,说道:“这雾,有毒。”
江筑闻言不说话了,立刻吞了药丹。
吃丹药只是有可能中毒,不吃丹药,必定中毒!谁愿意拖着中毒的身躯去战斗?
阁主早就算准了他们的想法,谁也无法幸免。
梅若兰叹息一声,面容一改颓然,杀机浮现:“上山!杀光冥府所有人!”
……
另一边,陆云卿正在下山,边走边问:“你和陵迟谁厉害?”
“自然是我。”
“那能活捉吗?”
“可以一试,不行再杀。”
“好。”
沈澈等人亦在下山,雾气太浓,站在高处看不到占据,自然也就没必要留在那里。
“山间气候倒是麻烦,数九寒冬……”
沈澈步子加快一些,一边吩咐道:“让人送一批边疆白狐皮过来,挑出毛色最好的给闲王府送过去。”
阿一嘴角抽搐了一下,“属下遵命。”
兵器坊门前,定北侯三人身边都剩下没几个人,云卫被杀了干净,只剩下云卫统领重伤做光杆司令,那神秘七人只折损二人,剩余五人只是伤势更重了,暂无性命之忧。
文相与大皇子便有些凄惨了,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陵迟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手下的折损率超出他预料之外,怕是不好向府主交代。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五人,好似想就此窥探出来历,这几人的武功高得不太正常,看路数倒像是出自宫中……
难道,是大内侍卫?
可他一个异姓侯爷,哪里使唤得动大内高手?
陵迟如此想着,忽然眼角余光瞥见雾内闪过一道黑影,他瞳孔微缩,正要出声戒备,下一刻……左边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竟是一名隐匿在暗处的冥府杀手被砍断了双腿,倒在众人视线当中。
“又有人来?!”
定北侯心头一紧,心中已后悔贸然行动,钓出的鱼儿太多,这已经不是吃不吃得下的问题,而是自己会不会被鱼反吞了……
“什么人装神弄鬼?!”
陵迟厉声冷喝,雾气中又有一道人影闪过,下一刻一颗头颅从雾中抛出,落在众人中间,竟是连惨叫也没有。
看到杀手脸上的金面,陵迟面容再不复镇定,立刻大喝:“所有人集合防守!”
“杀!”
梅若兰苍老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惨叫声。
三息过后,回到陵迟身边竟只剩十人。
陵迟心中无比沉重起来,眼睛环顾雾气周围,冷声喝道:“梦真楼主,你当真以为冥府不敢动你?若是惹恼府主,召集天下所有冥府杀手,你扛不住!”
话音落下,雾中响起一道银铃般的轻笑:“陵迟黑面,可别误会,小女子虽敬仰梦真楼主,却还不至于假冒他。”
陵迟脸上狠厉倏然一滞,这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与此同时,快要走到山顶的沈澈也听到声音,脚下步子立时一滞,眉头皱起。
陵迟此刻还算镇定,听得此言,立刻转变态度,对着虚无抱拳道:“阁下若要兵器坊,我冥府拱手相让,何必动手伤了和气?”
雾气中又传来轻笑,语调慵懒又透着妖媚,:“兵器坊,小女子要。人,也要杀!”
话音未落,陵迟脸色狂变,狼狈地扭转身躯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背后致命一击。
一双狰狞的勾镰滞了一滞,重新隐入雾中。
陵迟爬起来,立刻躲入冥府杀手保护圈,额头已浮现出一层冷汗。
那一副勾镰太具有特点,他已经认了出来!
梅宫的黑面!
他曾经追杀过此人,可惜被他跑了。
居然是梅宫,那群毒师还没死绝?竟然将这群人都治好了!
知道暗中之人的来历,陵迟反倒是心里有了底,冷声大笑道:“梅大长老,你这一大把年纪不守着你那群老弱病残安分地去死,怎么还掺和冥府之事?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再被灭门一次?”
回答陵迟的只有更加猛烈的攻势。
陵迟面露震惊,他分明一直都在监控京城大小药堂,可是这些老鼠藏得太深,一直不露头。
现在居然不声不响地伤势好转,还成了此次兵器坊争夺的最大赢家,真不怕墨宫报复?
定北侯等人看着陵迟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杀,心中畅快之余,更多的是警惕与疑惑。
不是梦真楼之人,那来的又是何人?
听陵迟所言,好似还与之相识,且是敌对。
已经走到山顶的沈澈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动。
梅大长老?
梅宫的人?
京城中知道墨宫的人不在少数,但知道梅宫存在的,绝对屈指可数,若非他年轻时曾冒险去过墨宫禁地,也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墨宫与梅宫本为一体,当年他还曾射向过,梅宫或许就站在墨宫后面,是更大的黑手。
没想到墨宫早就把梅宫灭了,只是不知为何,梅宫似乎找到了底气,不再东躲西藏,公然与墨宫对抗。
那底气的来源,便是方才出声的女子吗?
沈澈很快理清其中线条,步子更加慢了一些。
待得杀到陵迟身边只剩下五个金面,梅宫所有人蒙着黑面,从雾气中浮现,将陵迟团团包围,控制起来。
随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雾气中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梅若兰躬身让开身位,垂手而立。
“恭迎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