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娇娘可以,但在见娇娘之前,贺公子,作为娇娘半个娘家人,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个交待?”
贺莲微愣,大抵知道了柳如龙的意思,他这是逼着自己给娇娘名份呢。他是很喜欢很紧张娇娘,也曾对她许下过承诺,可他有什么办法?阿娘不答应,还有个刚进门的新妇,他做不到嘛。
贺莲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素日里谁敢给他脸色瞧?柳若龙再与娇娘亲近,到底不是她真正的哥哥,凭什么置喙他与娇娘之间的事?
他脸色也冷了冷,“柳老板,你心疼娇娘,我替她领你这份情了。看在娇娘的面子上,我不同你计较。可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现在对谁在说话吗?”
柳如龙本来就是故意拦贺莲的,目的是想让他知道娇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或者说想让他多疼疼娇娘。没想到贺莲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蠢笨,在自己的态度不恭之后,还记得点自己的身份来抬颜面。
不过也正是贺莲的举动,让柳如龙更加的悔恨。凭什么同样身为永宁伯府的人,他和他的阿娘就要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凭什么在别人用功苦读的时候他就要当艺讨人欢心过生活?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要报复永宁伯府,阿娘死前的惨状在午夜梦回时频频出现,他一定要报仇。
“贺公子以为我是什么身份?娇娘与我一同长大,我待她情同兄妹,你让她不好过,还险些一尸两命,难道我这个做哥哥问都不能问吗?”
这厮一直拦着他废话,看来自己不给交待他真是不会让路了。贺莲心想。
看着贺莲眼里的变化,柳如龙继续往深了说去,“你可知仅仅一日,娇娘她经历了什么?她还为你怀着骨肉呢,你们府里的婆子居然狠心将她卖进了娼馆,若不是平日里与我们戏班往来的一个客人无意中看到娇娘被拽进了娼馆,我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人。贺公子,怎么说娇娘怀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也是你们伯府的子孙后代,你怎么能让她陷入那样的险境呢?”
娼馆,竟是娼馆!
阿娘竟让人把娇娘卖进了娼馆,贺莲一瞬间难以置信。他知道阿娘不喜娇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想得最坏的打算就是娇娘被阿娘的人赶出京城,或许送到哪个姑子庵里去,让他这辈子都见不着。
没想到竟是娼馆!
终是他对不住娇娘,贺莲有些心虚的看着柳如龙,“这回是我的疏忽,让娇娘受了委屈,以后不会了。”
柳如龙是想让贺莲答应带娇娘进府的,这也是这回他和娇娘的最终目的,只有进了永宁伯府,他的计划才算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可他也很清楚这并不容易,贺莲并不是什么血性男儿,骨子里透着懦弱和惰性,要不是因为永宁伯府的身份,他这样的人在民间只会活得很辛苦。
贺莲没真正满足柳如龙的目的,柳如龙也知道他逼到这个份上已经可以了,接下来就要看娇娘的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了贺公子这句话,我便再相信贺公子一回。娇娘受了惊吓,旺儿说昨夜一直睡不安枕,贺公子一会儿见着她,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柳如龙让了路,贺莲快步打他面前走过。
房间里,旺儿已经告知了娇娘贺莲来了。娇娘也不梳妆,先是酝酿了一些情绪,一双眼瞳水汪汪的躺在床上,就等着贺莲推门而入看见她这副惨状。
先是听到接连响起的脚步声,旺儿站在门口朝里使了个眼色,娇娘立即用被子把头给捂住。
贺莲出现在门口,旺儿立即迎过去,并拦在他面前,满面愁容的言道:“公子爷,公子爷,您慢些吧,我们姑娘这会子正不舒坦呢。”
他刚才听柳如龙说过娇娘昨夜没睡好,他想着肯定是没什么精神,这不舒坦又是怎么回事?贺莲有些紧张了,“是不是她腹中的孩子出了问题?”
尽管娇娘对贺莲没什么真心,但听到他只关心她腹中的孩子,心还是凉了半截。
旺儿也愣了一瞬才回话道:“我们主子昨日受了天大的惊吓,被柳老板救回来后整个人都恍惚了,夜里一时瞪着眼睛不敢睡觉,好不容易临到天亮了眯了一会儿,又在恶梦中被惊醒。”
旺儿说得越惨,越激起了贺莲的怜悯,他一把将旺儿推开,迫不及待冲到床前去。
可娇娘用被子捂着头,根本不让贺莲见到她。
“好娇娘,我来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来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信你才有鬼,从被子里传出瓮里瓮气的声音,“贺郎,你好狠的心呐,我被你母亲送到那龌龊之地去,你也不去寻我。要不是我顾念着你我的情谊和腹中的骨肉,拼命抵抗那娼馆的压迫,这会子死了也便死了,要是活着,肯定是被人玷污了。”
听到娇娘如此在乎与自己的感情,贺莲昨日在苗夫人面前表现的自私自利开始动摇了。尽管娇娘是个下九流,但这个女人他是真的动了心的。
“你让我看看你吧,你再不让我看你,我的心都要碎了。”
见贺莲上钩,娇娘越说越起劲儿,“我虽沦为供人消遣的戏子,可在我入戏班之前也是良家子,要不是家里遭了难,谁会到戏班子里去讨生活?我知道我配不上公子你,所以我只想陪着你,给你生个孩子,哪怕一辈子做妾为婢我都甘之如饴。可我就只有这么点儿希望了,为什么你家里的人就容不下呢?非得把我送到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让人作贱,为什么?”
娇娘哭得又悲又愤,直哭得贺莲对着苗夫人大吵一架的心都有了。
想着娇娘真心待他,为了他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了过来,难道自己真的护不住他吗?
贺莲心中愧疚连连,又在昨日苗夫人的话里沉沦着起不来。
他也很痛苦,他也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