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湄问出的这句话直接让现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伍志高,等着他的答案,毕竟他阿娘才着急为他撇清过与吕湄的关系呢。
伍志高虽然心虚,但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岳父母刚给他在衙门里寻了一门好差事,只要成了婚即可上任,现在正是他在岳父母面前挣表现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让吕湄的出现毁了他的前程?所以,他绝不能承认有这么回事,“有这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吕家妹子,我承认当年我对你很是中意,也曾想过要娶你,甚至在你舅父将你卖进花满楼的时候我还去追过你。可是花满楼是什么地方?你我本就是曾通百姓,你进去了出不来,我没银子也没资格进去,咱们俩今生已经错过了,你也不要再纠结着过去,再痴缠着我了。”
伍志高这番话道尽了她对吕湄的真情,也表达了对现实的无奈,怪只怪造化弄人,怪不到他伍志高头上。
所有人都觉着这话没毛病。
除了吕湄,此时她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眼前这蓄牲给虐了一遍,“我从前真是眼瞎,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一个狼心狗肺的伪君子。伍志高,你说你会赎我,这些年我在花满楼受尽苦楚也只是卖笑不愿意卖身,我把我卖笑挣到的银子都给了你,就连你阿娘生病吃药的银子也全都是我卖笑挣来的,你轻飘飘一句‘咱们俩今生已经错过了’就想
了结?哪儿有这么容易?”
吕湄的话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在场看热闹的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
伍志高脸色更难看了,他只觉得脊背寒凉,吓得头皮发麻,气急败坏的冲上前一巴掌将吕湄扇倒在地,指着她怒骂,“贱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言乱语?我几时要你的卖笑银子了,我伍志高是正派人物,怎会去花满楼那样的龌龊之地?还说我曾答应你替你赎身,我知你被你舅父卖到花满楼,你心有不甘,但你也不能因为你自己私心胡乱攀污于我,你有气,有怨去寻你的舅父,不要在我屋门前血口喷人,毁我清誉。”
这一巴掌扇得吕湄嘴角溢血,满嘴恶心的血腥味儿却熏得她更加清醒。现在她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刮出来当泡踩,以悔这些年自己有眼无珠的痛。可换个想法凭什么她要受这些委屈?施害者人五人六的活着,她这个受害者却要被人贱踏,凭什么,凭什么?
吕湄缓缓站起身,刚要说什么,从伍家院儿里又走出来一妇人,她系着围裙,像是在院里帮厨的媳妇。她看到吕湄,同样很是震愕,随即张嘴讶然的问了一句,“湄丫头,你怎会在这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吕湄的舅母,伍勇媳妇。
吕湄见她竟在伍志高家帮忙,鄙夷的瞥着她,“舅母当初因为我与伍志高的事可没少受费氏的刁难和臭骂,没想到
你我竟然有一日能见到你心甘情愿在伍志高家里进出,天呐,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说我当伎女没下限,你呢,你的脸都不要了吗?”
伍勇媳妇被怼得脸白一阵红一阵,当初是她和伍勇一起将吕湄给卖到花满楼的,不论如何心里有点心虚,但当着这么多人被她揭短,伍勇媳妇硬是梗直的脖子,怎么也不依。
“你少在这里颐指气使,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舅母你告诉我该回哪儿去?我一个好好的大姑娘,被你和舅父合伙卖进花满楼,我喊了你们那么多年的舅父舅母,每日起早贪黑的干活儿,没白吃你家半颗米,你们却把我卖了,就因为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是吗?这么想要银子,你们怎么不把你们的姑娘卖到花满楼去?”
说到最后,吕湄几乎是吼叫出来的,也正是她的吼叫,惊到了院中堂屋里的贵人。
一家三口相携走出来,看到乱轰轰的场面,满脸的疑问,便听见有道温柔的声音问伍志高,“志高哥,出什么事了?”
伍志高和费氏母子俩个俱是身子一颤,伍志高吓得不敢动惮,费氏像是会变脸似的,前一秒还对吕湄恶脸相向,后一秒折身对着未来亲家一家人脸上堆满了笑,“唉呀,小事小事,这里乱糟糟了,志高,还不快把你未来岳父母一家人请进去喝茶。”
“着什么急走啊!”
吕湄当然知道费氏在打什么主意,她
不想自己毁了她眼里的好亲事,更不想毁了儿子的好前程,但她怎么可能如愿?
入眼的那个姑娘看着很白净干净,站在父母身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虽然疑惑,却克守规局没有多半句嘴。温温顺顺的,就像院子里即将绽放的杏花一般,美好且温暖。
吕湄很羡慕,同时也恨,她当年何曾不是这样的一个姑娘?
可老天不公平,让她进了花满楼,那个一旦进去再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地方。
“你是何人?”
许是见吕湄一直盯着她看,终是忍不住问。但她的声音很小,显得很羞赧。
不等吕湄回答她的问题,伍志高着急的插进话来,“珍儿,你别跟她说话,她是花满楼的女伎。”
肖珍儿瞬间捂住嘴,眼里的嫌弃不言于表,她的父母更是将她往自己身后扯了扯,像是让她多看一眼吕湄都会脏了眼似的。
吕湄冷冷的笑望着肖珍儿,“我是谁,我是谁你的志高哥最清楚不过了,对了,我在花满楼卖笑赚的银子不仅给了你未来婆婆治病吃药,我最近给他的银子他还准备拿来置办你们的婚礼,肖家姑娘,用我卖脸的银子置办的婚礼,你还敢嫁吗?”
这话落在肖家人头上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轰得肖家人瞠目结舌,肖父带着疑惑的目光瞪着伍志高,“志高,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什么关系?”
“我叫吕湄。”吕湄高声的言道:“曾与伍志高
青梅竹马,当我被舅父舅母卖进花满楼后,你这未来的乘龙快婿可是隔三差五就去找我,不过他不是去花钱的,而是偷偷找我拿钱的。这些年他家里添了新家具,搭了新灶屋,不仅翻新的房子,连他阿娘费氏治病吃药的银子都是我给的。至于我为何要给,是因为我相信他,相信他给我的花言巧语,相信他说他会赚银子赎我出花满楼。可我在花满楼煎熬了那么些年我等到了什么?等到了他要娶别人的好消息,哈哈哈,你们说好不好笑?如今我找上门来,他非但不认我,还恼羞成怒打我,想赶我走,肖老爷,你说说,这世间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