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韦涛连着吞了好几口唾沫,简旺也是眼睛都望直了,这么些好吃食他就是过年也没见过。
孙玉溶拿眼斜了两眼这两个女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她很是糟心,忍不住提醒道:“你们都给我悠着点儿,你们这堂舅哥可是朝廷的大官,不比县里这些小吏,你们见着他别胡乱说话扫我这做姑母的颜面。”
“岳母,朝廷大官?是什么大官啊?”韦涛舔着脸笑问。
孙嫣轻蔑的睨了他一眼,“说了你知道吗?只怕听都没听说过吧。”
“你……。”韦涛被咽,脸上的笑转怒,若不是当着岳母大人的面,他当场就要煽这贱人两个耳光。
“你们都少说两句,我才说过了别给我丢脸。”孙玉溶被这几个晚辈气得胸口痛,连瞪了好几眼都不解气。
好不容易听到厅外响起脚步声,众人摒声宁息看着门口。
不多时,一位身着夹蓝色常服男子,单手负后,撩衫迈进门槛,他面容儒雅清俊,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撞入众人眼里。
简旺见过最有气势的人就是县太爷,此时见着自己这位堂舅兄,觉得县太爷简直只配给他提鞋。他张着嘴巴,愣是能塞进一个鸡蛋。无尽的崇拜仿若涛涛江水般连绵不绝,看得热血贲张。
而韦涛见着孙学雍,本能的瑟缩脖子,心里的怵意也连绵不断,他实在想不到岳母家竟有这样一位饱含气势之人。
“雍哥儿,可算是来了,这冬日里菜冷得快,你再不来姑母我可就要让人把菜再热一遍了。”孙玉溶一边热络的张嘴,一边示意孙学雍往上位上坐。
孙嫣和孙婉也立即起身,朝孙学雍行礼,“见过雍哥哥。”
孙学雍点点头,坐在了孙玉溶安排的位置上,点点头,示意孙嫣孙婉姐妹俩免礼。
“来来,我来介绍一下,雍哥儿,这是嫣姐儿的夫婿韦涛,这是婉姐儿的夫婿简旺。”
好歹孙学雍也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一眼就能瞧出这韦涛和简旺二人什么脾性。
韦涛讨好谄媚的作了一揖,“见过舅兄。”
简旺依葫芦画瓢,“见过舅兄。”
孙学雍礼节性的回了礼,“二位妹夫好。”
“都是一家人,快坐,快坐。”孙玉溶热络的招呼,像是没注意到孙学雍板起的脸色。
在重新入坐后,孙玉溶亲自给孙学雍夹了菜,“你这匆匆回来也不提前支会一声,弄得姑母我手足无措的,家里也未曾备下好的酒菜,这道八宝鸭,还有那道水晶虾卷,嫩冬笋都是打外头买回来的,不过姑母可记得这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多谢姑母。”
孙学雍客气且疏离的开口,不多言半个字。
孙玉溶也不傻,早就猜到孙学雍在介意什么,只是直入主题未免太尴尬,于是她打算迂回道来,先问,“这都快过年了,你怎的会回上河县来?是公干么?”
“我在别处公干,想着离老家挺近,就想回来祭祀祠堂以表哀思。只是没想到会碰到姑母一家子。”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自己敷衍了事太过讽刺,孙玉溶开始摆牌,“想来孔老二已经告诉你了,姑母携你妹妹妹夫回来已经有两年了。你是不知道,自从回了程家,我们一家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你姑父又不在身边,没人护着我们娘仨。我一个人受罪也就罢了,可是你的两个妹妹从小可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哪里受得了那么些委屈?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带着她们回了上河县,这才过了两年清静随心的日子。”
因为事发突然,孙学雍也没来及得到外间去走走,也不知街坊邻里如何看待姑母一家的回归。
“那为何不跟京城里说说,姑母要是真受了委屈,大伯父和我父定不会饶过程家的。”
说到这里,孙玉溶尴尬的笑了笑,“当年我是怎么离开的京城你心里也是清楚的,我哪儿有脸再往京里递消息,让哥哥们操心?也是担心哥哥们没原谅我,这才不敢往京里递消息。”
这话孙学雍能信一半,但以他对孙玉溶的了解,她肯定有别的什么私心。于是目光缓缓在孙嫣和孙嬉两姐妹身上落了落,立即就听到了姑母的声音,“嫣姐儿夫妻两个和婉姐儿夫妻两个也是孝顺,看不得我受委屈,一听说我要回上河县,他们就都跟着过来服侍我,唉,这两年幸得有她们的陪伴,我才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孤单。”
“姑父一直没回家么?”去年春闱,程惟生差一点就进了进士末尾,可惜他的八股文有些晦涩,让老太傅不满,这才落了第。
“他回来干什么?还不如在京城照顾着丰哥儿呢。”孙玉溶也不想见到程惟生,他对自己要有半点情分,也不会让他的父母这样羞辱她。“他呀,一年到头也只会给他父母写信,给我是半个字都没有的,好歹我也是孙家的姑娘,他如此对我,简直就是没把孙家人放在眼里。雍哥儿,我听说他还一直在考进士,你得给我盯好了,要是他中了也让他不中,省得以后他的眼睛能长在头顶上,尾巴能翘到天上去得瑟,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
自己的夫婿出息,自己脸上也有光不是,偏偏他的这个姑母,竟不盼着她的夫婿好,孙学雍也是无奈了。
“对了,雍哥儿,既然你也知道我回来了,待你回到京城,在你大伯父和你父亲面前多替姑母说说好话吧,姑母也知道错了,只想在这家里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
说到最后,孙玉溶竟抽泣起来。
也不知她是不是装的,就算是装的,装得挺逼真,惹得孙嫣和孙婉都动容了,纷纷宽慰起来。
“阿娘,雍哥哥不会在大舅舅和二舅舅面前乱说话的,更不会把我们赶出去的,你说是不是,雍哥哥。”
他能说不是吗?
孙嫣孙婉这招先发制人玩儿得挺妙。
孙学雍虽然反感,但真让他将孙玉溶一家赶出去也的确做不到,还得支会京里,让大伯父和父亲做主才是。“姑母和妹妹们既然回来两年了,也没支会京里,光靠留下的那点庄子收成肯定不能度日吧,不知道还做何营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