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庄娘子接过衍哥儿。
袁嬷嬷奉上茶,采玉拧了条帕子给她擦手。
瞧着苏瑜眉目清冷,袁嬷嬷有些吃不准这趟寅国公府之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默了默,回身出去找蝶依。
晚膳前,雪娇赶着回来了。
“说是几日前宵哥儿手上的银铃铛掉了一个,那是嫣如姑娘生前替宵哥儿准备的,静和郡主亲自去了趟银饰铺子请匠人修补,正巧遇到到银饰铺子替伯府夫人取银饰的贺余。贺余从前就上红袖招惹过静和郡主很多次,静和郡主都搬出了肖敏的名头将他吓走。那日碰到郡主,贺余不该有的心思死灰复燃,不仅当众调戏郡主,还扬言非娶到她不可。
“之后几日他几乎日日都到安荣候府门口去叫门,静和郡主不堪其扰,曾请他进府见过一次,但贺余举止轻浮,言语唐突,非得要纳郡主为贵妾,郡主见不听,便将他轰了出去。没想到贺余非但没有知难而退,次日还请了媒人带着聘礼找上门去。”
就是那一日,被孙娴婆媳俩撞见了。
“现在安荣候府的情况如何?”
雪娇说,“阿萝说郡主打算冷处理,不理不见,只是有一点郡主很困扰。嫣如姑娘留下的孩子现在成了郡主的孩子,郡主尚未成婚哪里来的孩子?那孩子如今正学走路呢,贺余去的那日碰巧见到了,宵哥儿见到郡主喊阿娘,贺余震惊之余质问孩子是谁的?见郡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断定那孩子是某人的私生子,是野种。贺余又说他不介意捡个儿子,既然这孩子没爹,他就来当他爹。要是不答应,就把静和郡主有私生子的事情传扬出去,让郡主遭世人唾弃。”
苏瑜的目光突然冷凝,想当初贺余不怀好意纠缠孙妨,手段卑劣。如今纠缠起谢玉瑶来,似乎更有长进了。
“贺余这般高调,永宁伯府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说到这个,雪娇清秀的脸上更添一层寒霜,“奴婢回来之前顺道去打听了一下,对于贺余的所作所为,永宁伯病倒在床上管不上,永宁伯夫人也只是申斥了几句,他屋里的正怀着身孕,管不住贺余,就到处散播静和郡主勾引她丈夫的谣言,现在坊间说什么的都有,可难听了。”
也就是说好不容易平静的安荣候府,又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上。
谢玉瑶的人生经历已经容不得再有波折,不然纵使一个人的心性再强,被众口铄金的攻击,也都会崩溃的。
夜幕微微降下,府里的仆妇们又开始点亮廊下的灯笼。苏瑜静静的看着庭中那株落叶败尽的梅树,不久前才被夕阳染深了颜色,她还记它枝影婆挲的样子,映着耀眼的霞光,分外的惹人注目。
宣祈回时,就见着她半趴在窗棂上,看着西升的那轮弦月发呆,眉目不似从前的温柔缱绻,到有几分被愁烦之事锁住的征兆。
手轻轻落到她的肩上。
苏瑜先是一怔,随即回眸抬头,见着宣祈眸光里透着几分担忧,“回来啦。”
“嗯。”宣祈应着,“想着回来陪你用晚膳。”
苏瑜朝侍候在珠帘边的采玉望去,“传膳吧。”
采玉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珠帘微微的响动,清脆的声音极为悦耳。
宣祈动手掠过一缕青丝掩至苏瑜耳后,“怎么了?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苏瑜不打算将安荣候府的事说与宣祈听,这毕竟是谢玉瑶该面对的事,她要插手得好好掂量,何况她与谢玉瑶不似与嫣如亲近,怕自己擅自出手,不但得不到感激还恐招人嫌弃。
“今日我被萧景仁算计了。”
“所以在生气?”他不相信苏瑜会真生气,这些年来萧景仁是什么脾性,接触下来,苏瑜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见苏瑜摇了摇头,她说:“不生气,反而要谢谢他。”
宣祈挑眉,坐到她身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阿眉让我去赏兰,我还以为她转了性学会诗情画意了,原来她是个打头站的,世子爷在等着我呢。”苏瑜坐直了身子,“不仅有世子爷,寅国公还有关大学士通通都在。”
宣祈一直温柔的笑着,纵使他知道这是个什么局,依旧波澜不惊的笑着。那笑容里,甚至还涌溢着深情和宠溺。
“哦,他们找你干什么?”
“王爷明明知道,还要在妾身面前故弄玄虚?”正常情况下,在得知她被两个肱股大臣邀见,难道不该惊讶吗?就没宣祈不是凡人,短暂的疑惑总有吧。可是,他没有。所以,苏瑜断定宣祈是知情了。
宣祈但笑不语,看她的目光温柔得更加肆无忌惮。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与世子爷合计好的?”苏瑜突然倾身,靠宣祈很近,只有两只拳头的距离。
宣祈没有闪躲,反而伸手将她扣进怀里。
“啊……。”
苏瑜吓了一跳。
惊得传膳的女使们羞红了脸。
苏瑜想挣扎着起来。
宣祈手腕添了力道,稳稳的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唇角勾起亦正亦邪的笑,“说说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答的?”
“寅国公说王爷不愿登基,萧景仁提示说让他与关大学士来求我,一想到王爷为我思虑良多,妾身便仗着恩宠大言不惭,告诉寅国公和关大学士,铁定会劝得王爷早日登基。”
手上的力道减了减,苏瑜却没有动惮,轻轻靠在宣祈怀里,目光一柔,声线低了低,说道:“王爷为妾身做了那么多,妾身很感激。”
“本王什么也没做,你感激错人了。”宣祈笑着狡辩。
苏瑜自然也没看到他眼里泛起的狡黠,依旧温声说,“大唐不但出了个叛国的皇帝,还即将迎来一个是二嫁女身份的皇后,想来那些朝臣有多抵触,妾身心里有数。可是王爷,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该握在手里的就不要轻易放弃了。妾身家世不济,母族毫无依仗,又是个二嫁之身,为后难免受人非议,就算让妾身退居一步,妾身也是愿意的。”
“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心意你也该懂,再不要说类似的话,不然就违我这般努力的初衷”
话已至此,苏瑜除了心里暖暖的,还有能说什么呢?
晚膳已经摆上桌,袁嬷嬷在一旁听了许久,眼眶湿润,轻轻咳了一声,“王爷,王妃,可以用膳了。”
……
六月初,礼部拟定登基章程,定中旬登基。
消息一出,大唐民心稳固。
这日,苏玫母女俩坐马车去荷花巷。
“你别担忧了,摄政王登基,朝廷又是用人之际,有你祖母在,女婿肯定从甘宁回得来。”马车上,陈氏轻轻拍了拍苏玫的手,安慰言道。
徐老太太已经在荷花巷住了将近两个月了,陈氏母女每十天半月就造访一趟。每一趟苏玫都在徐老太太面前做足了孝尽的本份,只盼着她见着苏瑜能让沈重霖回京。
可是徐老太太却连苏瑜的面儿都见不着。
徐老太太即将有个做皇后的孙女,那可是苏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苏宗耀脸上有光,何氏更是每日喜笑颜开。可徐老太太一提想见见苏瑜,何氏便不做声,苏宗耀便借故推脱,惹得徐老太太很不高兴。
她着急见苏瑜,是有两件事,其一是苏怀礼,苏家惟一男丁的前程;其二就是二房女婿沈重霖,当初离开沈府,她可是答应过苏玫会让苏瑜将沈重霖从甘宁调回京城。可连苏瑜人都见不着,怎么提这茬儿?何况二房母女隔一段时日就到她跟前尽孝,虽然嘴里不说,但苏玫低落的情绪她却能感受到。
所以,这回听到陈氏母女又来了,徐老太太觉得自己要发发威了,不然大房这般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太不像话。
见到陈氏母女,先是说了些寒喧的话,苏玫几番欲言又止,徐老太太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实则是苏玫对她是真孝顺,她也是真心喜爱这个孙女,不论如何,她都有责任达成她的心愿才是。
令康妈妈去找苏宗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