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长便是程千帆的师傅、此前因为霞飞路特大枪击案被去职的马一守。
程千帆出面运作,帮马一守运作到了装甲车队副队长的职务。
装甲车队虽然名字叫‘装甲’车队,实则并没有坦克,真正拥有坦克这种装甲车的是租界的万国商团。
马一守的这个新工作没有什么危险,主要是管理、调派巡捕房的众多卡车以及少量边三轮。
而且,这个工作油水颇为丰厚,故而很多人都说老马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因为此事,程千帆在巡捕房内部的名声竟好了很多,毕竟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靠山的老马能捞到这个肥差,完全是因为徒弟程千帆出了大力气,懂得报恩的人,总归能够得到更多人的欣赏,尽管有些人本身是狼心狗肺之辈,他们也希望身边人是讲究人。
听到李浩说是马一守亲自带队,程千帆点点头。
这便是他帮马一守运作到装甲车队的原因之一。
装甲车队每次出动,都意味着有大案件,大事情,且多半牵扯到枪击案、抓捕各方特工、恶劣的凶杀案等等。
有马一守在装甲车队,他能够提前其他人一步获得很多看似无关紧要、但是非常重要的关键讯号。
这是能救命的讯号!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中央巡捕房。
程千帆下车,面色阴沉的步入院子。
李浩则直接开车离开。
沿途的巡警纷纷和小程巡长打招呼。
程千帆冷着脸点头回应。
看着小程巡长如此做派,沿途人员既惊讶又暗自警醒,提醒自己要注意一些,看这架势程千帆这是乘怒而来,最好避着些,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程千帆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径直上了三楼。
“程巡长!”一名巡捕向他敬礼。
“金副总在吗?”
“在的。”
来到金克木办公室外面,程千帆整理了一下警服,正了正警帽,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金克木的粗嗓门。
……
程千帆推门而入。
金克木站在窗边,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和街面上,听到程千帆进来,他转过身,“你小子这是又怎么了?从我这就看到你怒气冲冲回来。”
“你先出去。”程千帆看了一眼正要泡茶的巡警说道。
巡警看向金克木。
“出去。”金克木一摆手,“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要来打扰。”
他是了解程千帆的为人的,程千帆虽然心狠手辣、看似嚣张跋扈,但是,对待他以及其他上峰素来态度恭敬,礼数周到,没看小程对马一守那个便宜师傅都是照顾有加么。
程千帆如此做派,必然有事情。
……
程千帆看着巡警出门,关上了房门。
他又走到门边听了听动静。
然后才坐回来,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背面递给金克木。
金克木惊讶的看了程千帆一眼,不明白他递给自己一张照片做什么,不过,将照片转过来,入目一看,金克木脸色立刻变了。
照片上是一个石库门民居的门口,何关站在门槛边上,同一个女孩子挥手作别。
拍照者应该是在斜对面某处拍摄的,故而只是拍到了女孩子的侧面背影,但是,何关的面容非常清晰。
“阿关什么时候回来的?”程千帆问。
“我问你,照片哪来的?”金克木问。
“阿关什么时候回来的?”程千帆又问,他停顿一下,看着金克木的双眼,提高声音,“金叔!”然后复又压低声音,“阿关怎地回来了?他怎么能回来!”
“队伍要北撤。”金克木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阿关放心不下他娘,偷偷回来了。”
程千帆闻言暗赞,金克木两句话就给何关定性为逃兵,且直接可以规避了何关重伤、以及磺胺粉之事。
“日本人可不会理会阿关是不是逃兵。”程千帆皱眉,“听说日本人从苏州一路杀过去,碰到有平头,额头有帽子压痕,有扳机指、腰部有皮带痕迹的都格杀勿论。”
“那你说他去哪里?”金克木瞪了一眼,“在法租界我还能保他一保,到了别地,不是被当做逃兵挨了枪子,就是被日本人不分青红皂白杀了。”
说着,指着照片,“照片哪来的?”
……
“从安南巡防队的阮志远的身上搜出来的。”程千帆说道,随之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今日发生之事。
他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夸大其词:
只说自己车子被挡,安排李浩去疏通,被对方好一阵刁难和奚落,最后安南人对他出言不逊,李浩不容他受辱,和对方打作一团,他们只两个人,程千帆为了自保,只能开枪打伤了一名安南巡捕,以震慑对方,保全自己。
不过他没有立刻提及自己弄断阮志远的一条手臂之事。
“阮志远?”金克木皱眉思索。
华捕和安南巡捕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对于安南巡防队的人事情况并不了解。
“此人同梁遇春的一个手下关系不错。”程千帆说道,“其他的,暂时还不太清楚。”
“你认为是梁遇春在幕后主使?”金克木沉声问。
“不太可能。”程千帆摇摇头,“梁遇春那老家伙要对付也是对付我,没道理冲着金叔您去啊。”
“你认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金克木说道。
“不确定。”程千帆皱眉思索,“按理说,即使是发现阿关回来了,暂时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不是日本人知道这件事……”
两人同时脸色一变。
不过,随之又同时摇摇头。
“安南巡防队和日本人搅和在一起,不太可能。”程千帆说道。
“安南人能够在法租界猖獗,是因为他们有法国人做靠山,没有法国人,他们什么都不是。”金克木说道。
他也不认为阮志远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日本人是看不上这些安南人的,原因很简单,安南人的所有权势来自法国人,这些安南人便是没有根的浮萍,一旦法国人意识到安南人不可靠,直接一个命令就能将安南人送回老家,这样的人是没有利用价值的,这和法租界的华人巡捕不同。
两人左思右想,不得其解。